俞少良狂怒,一剑刺落,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娘……”
俞少良瞬间抬头,长身而起,猛地抓住了刚在门口探了个头的孩童。
那孩童被他一把扼住咽喉,顿时整张脸憋得通红。
柳夫人一回头:“小虞……”
俞少良大笑:“贱人!你儿子的xing命就在你手里,你再嘴硬,我立刻就捏死他!”
“放手!”柳夫人厉声道,“他是你儿子!”
俞少良呆了一呆,梁上的huáng隼头皮又是一炸,只听俞少良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吗?你和柳是林成婚这么久没有子息,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却是我的儿子?难道柳是林有什么隐疾不成?”
柳夫人冷冷地道:“你若不信,尽管掐死他好了,爹不疼娘不爱,活着也没意思。”
她这等qiáng硬,竟是从娇弱中渐渐透出傲骨来。俞少良的手倒是渐渐松了,他的脸一时青一时白:“他要真是我儿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柳夫人闭嘴,肤如白玉,脸色甚是倔qiáng。
俞少良顿了一顿,柔声道:“嫂子,告诉我柳是林在哪里?”
“他死了。”柳夫人面无表qíng地答道。
俞少良看了一眼手里的柳虞,孩子已经被他掐晕,虽说他不信这是他儿子,却也下不了手掐死他。提起手来,他那柄短剑又直指柳夫人胸口:“不告诉我柳是林的下落,告诉我洗髓针的下落也可以。”他柔声道,“你知道我爱你的,对我好一点吧。”
柳夫人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他,俞少良手中的短剑一寸一寸、一分一分地没入她胸口,鲜血一点一点地沁出。就在俞少良以为她宁死不开口的时候,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对你很好。”
俞少良顿了一顿,轻蔑地道:“可惜我觉得不够。”
柳夫人闭上了眼睛,短剑一点一点地沉下,俞少良的脸色铁青,终于握紧剑柄,准备杀人泄愤。
“住手!”huáng隼终于忍耐不住,从梁上一跃而下,厉声道,“见过禽shòu,没见过比你更禽shòu的!俞少良,你这人面shòu心的伪君子!”
俞少良骤然看见梁上跳下一人,也是一怔,以他的武功居然没发现梁上潜伏着一人,但见这人奇矮奇丑,年纪又小,倒是觉出十分好笑:“跳梁小丑……”他喃喃地道,“真是跳梁小丑。”
huáng隼勃然大怒:“衣冠禽shòu!快点儿放开柳夫人!”
俞少良冷笑道:“以你这等丑态,还妄想英雄救美,真是可悲可笑!”他袖袍扬起,一掌挥出。“砰”的一声震响,huáng隼只觉一阵劲风涌来,身不由己地飞跌出去,俞少良那一掌还没落到他后心,一道淡蓝色的影子一闪,俞少良惨叫一声,比他还快地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之上,血溅三尺!
huáng隼大奇,忘了自己摔得头昏眼花四肢剧痛,连忙爬起来定睛一看——俞少良撞在墙壁之上,筋骨寸断,竟是立毙当场!他一时傻了——这人方才还耀武扬威,手握生杀大权,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huáng隼茫然抬起头看着一掌将俞少良震飞、将他立毙当场的人——是谁能把“善剑公子”一掌毙命?
站在那儿的人摇摇晃晃,仿若瞬间就要倾倒一般。huáng隼心头一跳,想也没想就跳过去扶住她,脱口叫道:“柳夫人……”
摇摇晃晃的那人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的笑,笑意很凉,她穿着浅蓝衫子,正是方才倒在地上任由俞少良利刃加身,毫无反抗之力的柳夫人。
huáng隼叫出了“柳夫人”三个字,一瞬间糊涂了——他不明白,如果柳夫人有如此武功,一掌就能把俞少良震死,何必受他侮rǔnüè待,甚至利刃加身?何况她刚才口口声声说她不是武林中人,她不会武功,她什么也不懂。
但huáng隼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因为柳夫人晃了两晃,软软地倒了下去,淡色的嘴唇溢出了鲜血,她轻咳了两声,脸色渐渐地变得非常不好。
像死人那样的不好。
huáng隼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柳夫人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慢慢地说:“我要死了。”
huáng隼激动了起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你……你不必救我的。”
柳夫人睁开眼睛,笑了笑,huáng隼看着她的神态,他觉得她在冷笑,这样表qíng的柳夫人让他觉得陌生,突然觉得畏惧……他呆呆地看着冷笑的柳夫人。
她低咳了两声,她的身体在他怀中,是如此纤细娇弱,仿若盈盈一握,她的神色却是如此空旷冷漠。“傻子,我会死是因为我有旧伤,不是因为你。”她又闭上眼睛,“自始至终,都是俞少良杀了我,与你无关。”
她的语气那么冷漠,huáng隼呆呆地看着她,有一些什么念头在翻滚,他呆呆地看着她,看得非常仔细。
她肤如白玉,五官很美,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和初见的时候故作的娇弱截然不同。她疏离、冷漠,有一股讥诮似的傲慢,她像一阵冰冷的雾,仿若随时随风化去。
她……绝不是什么娇花扶柳的弱女子。
即使是濒死的时候,她的眼里也没有泪。
目如明月。
“你……你……”huáng隼指着她的眼睛,他头脑一蒙,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脱口而出,“你不是柳夫人!”
她笑了笑:“我是。”她说。
“你是柳是林!”huáng隼听而不闻,呆呆地道,“你就是柳是林……”他根本没见过柳是林,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柳是林的真面目,但huáng隼有一种直觉,“金鳞狂客”柳是林,武功绝高,纵横天下,来去无踪,狂傲清冷,怎不是眼前这双眼睛的模样呢?他脱口而出,心中骤然清醒,“啊!你在家的时候柳是林从来不在,柳是林死了墓里却没有尸体,你宁死也不说柳是林在哪里——因为你就是柳是林,柳是林就是你!”他呆呆地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原来柳是林是个女人。”
她笑了笑:“‘金鳞狂客’柳是林为什么就不能是个女人呢?”她轻声道,“因为她做了些男人也做不到的事,所以谁也没有想过她会是一个女人。”
“可是你既然是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假扮男人?为什么还要假扮自己的妻子?”huáng隼恍然大悟以后又糊涂了,“你……你和俞少良……他……他……”
柳是林又笑了笑:“因为这世上没有人相信柳是林是个女人。”她轻声道,“我也是人,我也需要有朋友,没有人相信我是个女人,我只好假扮男人。”她越发轻声,“原本我没觉得扮男人有什么不好,可是……可是……”她的目光慢慢移到了俞少良面目全非的尸体上,“可是……我毕竟是女人啊……”
huáng隼义愤填膺地责问:“难道你居然看上了那个禽shòu?”
她笑了:“可是当初他来叫我大哥的时候,温柔体贴……我还没盗得八宝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坏。”
“那是他还没有bào露出真面目!”huáng隼咆哮,他真不敢相信,柳是林居然真的看上了俞少良,“你是被他那张俊脸骗了!”
柳是林笑了起来:“或许是吧……”她慢慢地道,“他那么俊美,那么可爱……我想和他在一起,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个女人。”她苦笑了,“于是我犯浑了……我想做个女人和他在一起……”她笑了起来,“我假扮了我自己,嫁给了我自己……柳是林娶妻了,可是他那么冷漠怪癖,所以谁也没有喝过他的喜酒。柳是林常年在外,柳夫人独守空闺,柳是林和柳夫人从来不一起出现,可他从来不怀疑……我去引诱他、去哄他……他那么害羞、那么害怕,却又那么爱我……”她咳嗽了一声,“后来我有了柳虞,那段日子,我很开心。”她淡淡地道,“我从不后悔。”
柳虞?huáng隼只想跳起来掐死这个女人,柳“俞”?你那么爱他,就爱了这么个láng心狗肺的东西?你值不值?值不值啊?柳是林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能糟蹋在这种人手里?
“我武功比他高,高很多。”柳是林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来,“所以我从不担心他捣鬼,我知道他利益心重,好名爱利,可我觉得我什么都能满足他,我能养住他……我没想过他会因为那八宝下毒手,那八宝,他想要的话,只要开口我就会给他。”她柔柔地道,“所以他设计暗算我的时候,我很震惊……他很了解我,用七星刺截断了我的气脉,气脉一断,我武功全废,一旦动了内息就会气血崩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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