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人貌美而心狠,自己是万万不能力拼的。少年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怒意。伸手摸了摸被他咬过的地方,委屈地低声:“咬得我好痛。”
东方紫微微一呆。
这一瞬间,眼前的人眉眼神qíng仿佛又和多年前的殷儿重合起来了。
那是他们共度良宵后的第一个早上,他需索无度,却极度满足。晨光中他满心爱怜地看着殷儿在他怀中醒来。“痛么?”
少年的眉头微微皱着,神qíng也是这样委屈,却摇头微笑着表示不痛。
后来他才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实话。“痛还是痛的,只是,想到是因为你才会这样,也就觉得可以忍了……”
。……
看着少年委屈至极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东方紫心中升起一股懊恼的qíng绪。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能因为殷儿姓qíng变了自己就把以往对他的怜惜和柔qíng也给抛诸脑后而变得冷酷起来了呢?
不是早就想好找到他之后要好好待他补偿他的吗?
不是决定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一切要重新来过的吗?
“来,殷儿,让我看看。”怀着这种懊悔的qíng绪趋前,东方紫稍微使了点力去拉开他捂着颈间的手,一边放缓了语调柔声安慰道:“乖,让我看看咬伤了你没有。”
少年心中暗哼一声。这人总是这样喜怒无常,但是他又不敢违逆他,只得松开手让他查看。
少年颈间一圈细细密密的牙印,齿痕宛然。东方紫轻轻抚着,有点歉然。
他知道自己外表柔美,心姓却刚硬,并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殷儿……殷儿却是他命中的死xué。
千年纠缠下来,两人的关系已如树与藤,一个参天古木,不动不摇;一个柔弱婉约,以柔克刚。这样缠绕千年,两人的生死际遇早已纠葛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殷儿为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是--殷儿殷儿,明明你曾经那样的爱过我,为何却这样残忍地说忘就忘呢……
抬眼注视着少年的眼睛,东方紫眼中难得地带着一点示弱的祈求之意。“你不能离开我……”
少年心中一惊。难道这人真的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已有逃离之心?
一边心中打鼓,一边qiáng笑道:“我,我离得了么……”说着,下意识地摸一摸颈间的珠子。
这颗定魂珠是东方紫戴在他颈上的,连沐浴时也不许他取下,也不知是他从哪个神魔手中搞来此物,据说是内中蕴藏着极大的神力,能保持虚无之物凝而不散。东方紫着实怕他的凝魂术会失效,特意弄来这样一颗珠子算是双重保险。
但这只是东方紫一面之辞,鬼知道这珠子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功用。少年最怕的就是他在这珠子上施了追踪法,万一日后逃走却因此物而bào露行踪,那实在是太亏了。
这样带着一点无奈的回答与东方紫想听的答案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东方紫心中颇不是滋味。又看到少年摸梭着那个珠子,不觉也伸手抚上他的手背,低低道:“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
少年抬眼道:“真的?”
东方紫挺直了脊背,凝视着他,“……真的。”
少年瞧着他,瞧了许久许久,嘴角终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看着少年脸上的微笑,东方紫心中莫名起了一股不安之意。若是以前的殷儿,他自然有把握,但是现在这个,曾经宣称有统一三界野心的殷儿,他实是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
马车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门口停下,少年叹了口气。“我实在是闷得不行了。”
听着这样可爱的抱怨,东方紫脸上终于泛起温暖的微笑。
殷儿的要求只是要他陪着去热闹的地方吃顿饭,无论如何,这要求都不能算是过份。
他甚至有点感动,觉得虽然少年的姓子如今要刁钻得多,但有时却还是如以前那般善于体谅别人。仍然是他爱着的那个殷儿呢……
因为这样的心思,牵着殷儿下车时,东方紫眼中柔qíng似水。他眼里只看得到身边伴着的少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一直尾随于车后,此际更因为看清了他的模样而如被雷击一般僵直住……
第12章
立在巷口暗处,殷象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样,僵硬得连小指头都不能动一动。
怎么想得到竟会在此时、此地、遇到此人。
刹那之间,如数九寒天一盆冷水浇下,遍体冰凉;又如一把火腾地一下烧起来,五内俱焚。这种冷热夹攻的感觉使得殷的魂儿都飞了,只觉脑中轰然一响,竟不知今夕何夕。
。……
茫然恍惚之中,渐渐听到有人叫着自己,慢慢地才辨出来,原来是魏可孤的声音。
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缓缓地转动僵硬的脖子把视线移到魏可孤脸上,只见他盯着自己,神qíng微微的有点惊慌。
“小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其实殷只是一只鬼,飘渺虚无之物,根本就不存在脸色好不好看的问题。只不过他见到东方紫,心中震dàng甚巨,那失魂落魄的样儿,竟给了魏可孤一个‘脸色极度苍白‘的感觉。
“到底怎么了?你还好么?”一边问,一边又忍不住抬眼往殷刚才面对的方向望去,鼻中闻到一股饭菜香,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苏州城中数一数二的饭庄飘香楼的附近。
楼前停着许多轿马,那辆马车竟也赫然夹在其中。方才殷见了那辆马车,便要跟去看看,他是鬼自然说走就走,但他魏可孤却是人,不比得他那么便利。因心急追他,竟被那小二堵在面前,皮笑ròu不笑地道:“客官,您还没结账。”
竟把他魏可孤当成吃白食的无赖了。
正因这么一耽搁,便没看到原委经过,也不知这小鬼是看到了什么,此时竟微微地发起抖来。
魏可孤有点诧异,又慌又心疼。他身量比殷要高大得多,此刻紧张起来,半弯下腰察看他动静,“……小鬼?小鬼?你可别吓我!”
殷这时才如同缓了口气过来似的低低申今一声,抓住他衣衫一角,闭了闭眼,虚弱地道:“魏……大哥,你快带我离了这里。”
魏可孤连声点头应道:“行行。”手忙脚乱想去扶他,瞧见他难过至极的模样,又心中一疼,恨不能一把把他抱起来即刻便去找大夫。
。……
这一夜,两人竟都失眠了。
殷本来就是白天休息晚上活动,今夜又有那意外之遇,此刻无法安睡倒也还算正常。只是魏可孤却也在铺上辗转反侧,不知怎地,心头竟乱糟糟地一片。
殷求他带他离开时自己那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紧张和慌乱,当时是来不及细思,但现在夜深人静时来回想,才发现自己当时那种心qíng着实透着怪异。
生平头一次,对别人有这种‘不晓得要拿他怎么办、不晓得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不露出那种软弱表qíng‘的心疼和无措。
听过来人说,只有对着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心qíng。
但是,喜欢吗……?
他没有喜欢过别人的。
终年流làng,居无定所,富的时候大吃大喝,穷的时候勒紧裤带,他活着没有家,死也不知要死在哪里。
--虽然对‘家‘也有一种模糊的憧憬,但上天既然给他安排了这种飘泊无定的生活,他其实也是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
象他这样的làng子,根本就不能给对方一个安稳幸福的环境,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害了她。
所以这二十几年来,他一直小心地控制着自己。虽然流连青楼却不对任何女子留qíng--让别人伤心固然不好,但自己若也落到对花泣血对月洒泪的地步,那却更是大大地不妙。
他一直自我控制得都很好,从来没对谁动过心。直到遇上这个小鬼。
眼睛下意识地一斜,往殷那边望去。b
殷侧身躺着,面朝着墙。魏可孤知道他没有睡着,这孩子一向都是那么安静,今夜更是静得出奇。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不向自己说呢?
原本只是带着点担忧的温柔注视着他的背影,但,也不知是怎么,渐渐的,那视线便开始随着少年身段的弧线游移起来,不仅目光被吸引住,手指尖也莫名地轻轻一颤,竟有一种想沿着曲线去抚摸他的冲动。
魏可孤暗暗地吞了口口水,苦笑。
是不是真的太久没碰女人了?自己竟饥渴到这种地步了么?
静夜之中,咽口水的咕咚声居然清晰可闻,殷微微一动,低声道:“魏大哥,你没睡着?”说着,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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