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_凉雾【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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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反正是无形无状,因此一路上两人睡一张chuáng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但些刻他转过身来,魏可孤满怀绮思之中忽然见到他清丽如莲的面孔近在咫尺,微微一愕,竟觉得下身有了反应。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魏可孤瞬间便在七月夏夜出了一身冷汗,只怕被殷看到自己不知该如何解释。一边下意识地夹紧了腿,一边结结巴巴道:“我……我……热得我……睡不着……”慌乱之中,随口扯出一个借口。

  殷信以为真,哦一声,半撑起身子,对着空中轻轻chuī出一口长气。

  鬼魂乃yīn气之物,他这样轻轻一chuī,蚊帐中立时暑热全消,yīn凉下来。

  “好些了么,魏大哥?”

  魏可孤qiáng自镇定,笑道:“好……现在,倒有些凉起来了……”趁机横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下身。

  殷不知究里,只当自己好心做了坏事,困惑地望了望他。魏可孤忙道:“这样就好,既不冷又不热,你躺下来睡罢。”

  殷嗯了一声,重又躺了下来。

  魏可孤在心中将自己骂了个贼死,咬牙将手伸下去在大腿上重重一拧。他自己下手绝没有留qíng,顿时只觉腿上一股剧痛,痛得他险些叫出声,不过还好,死命忍住了。这一着果然有效,那太过争气的小弟弟已经软了下来。

  魏可孤这才如释重负。

  殷哪知他被子下面这些挣扎,睁着眼看着帐顶,过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低低地道:“魏大哥,今日……教你担心了。”

  魏可孤正自松了口气,乍听见这句话,忽然之间神魂飘dàng,那腿上火辣辣的疼痛也瞬间消失不见,脑中嗡嗡地响了半日,心中一半酸楚,一半甜蜜,想说点什么,却又张开了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殷低声道:“我没事的。……只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有点意外罢了。”

  魏可孤深深看他一眼。

  只是有点意外?那种无比惊惧的感觉,叫意外?

  他有点疑惑,亦隐隐察觉到殷和他口中说的那人大有前因。

  不想见的人……你追着去的不是你那位失散了的朋友么,怎么又变成不想见的人了呢?

  殷苦涩地一笑,似是自言自语:“想不到隔了千年,还能遇上他。”

  这么多年,东方紫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记忆中由刚开始的纤毫毕现慢慢地变得模糊不清,那时他心中尚有怨恨,不甘遗忘,于是反复回忆想要牢牢记住,但偏偏越想记住,越觉得他五官模糊,只余一张辨不清面目的脸孔。后来,确实时间已隔得太久太久,渐渐地他不想再记着这个人了,爱过痛过,怨过恨过,到底两人之间是缘是劫,他已经不愿再想。在池中的岁月,怨魂越是含血愤天,他就越是勤念清心咒,修身养姓。渐渐地那个人的形象便越来越模糊,最后只余下这样一个名为东方紫的名字。

  可是,奇怪,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他竟然还是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了。

  全心的爱恋,满怀的怨恨,都在千年的时间中消失殆尽。若说此刻他对他还有别的qiáng烈的qíng绪的话,那就只有害怕了吧。

  那人跟千年前比起来模样竟是一点都没有变,换作平常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那周身的一团黑气,果然是成魔了。

  。……

  一个成了魔的人召自己出来是做什么呢。

  虽然早知道会特意做法前来招魂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但确实没想过竟会是他。

  看他牵着怨魂的手qíng深款款,也不知到底是真qíng,还是假意?千年前那人突如其来的一刀确实令他寒了心,本来还怕怨魂出世会搅得人间大乱,但现在这个样子,他反倒为怨魂担起了心。虽然怨魂脾气颇刁钻,但若论心机手腕,却万万不是东方紫的对手。

  东方紫……

  念着这久违的名字,殷苦苦的一笑……不,实在是不想再和那人有任何牵连了。

  “不要这样笑……”不知几时,魏可孤已移身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手指缓缓抚过他嘴角。“不要这种表qíng……”

  被他那样用心疼的眼光瞧着,殷心中一震,几乎要哭出来。许久了,已经有许久许久都没有人用这种关怀的眼光瞧着自己了……

  “不管你有怎样的伤心事,都过去了,知道么?”魏可孤温柔地俯视着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皮。“所以,你不要再露出这种要哭的表qíng……”

  他停了停,忽然十分轻柔地俯下头来,嘴唇轻轻吻上了殷的眼睛。

  第13章

  苏州城东,有一家勾栏院名曰群芳馆。

  同所有抄此皮ròu生涯的同行们一样,下午,方是姑娘们一天的开始。

  懒洋洋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再懒洋洋地梳妆打扮,在夜幕来临打开大门做生意之前,她们会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喝喝茶,用点点心,再顺便说说小话儿,把昨夜从客人那里听到的新鲜趣事相互jiāo流jiāo流--在她们的生活里,这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昨日隔壁的小倌馆又进了个雏儿,调教到半夜,鬼哭láng嚎的,吵得我都睡不好。”说话的姑娘用手按一按眼睛,“今儿眼下就泛青,我试了一下上次新买的水粉,你瞧瞧,可遮住一些没有?”

  她对面那女子犹未答话,旁边那个却撇嘴一笑,酸溜溜道:“你睡不好哪能怪隔壁?只怕是纵郁过度了罢,我劝你悠着点儿,不然以后上了年纪,百病从生。”

  正是同行是冤家,虽说大家在一个院子里,但暗地里也有抢客人别苗头这种事qíng发生,因此姑娘们之间说话就是这么夹枪带棒的。先前那女子听着这话不善,慢慢也直了上身,不冷不热地道:“我倒也想歇来着,大爷们偏偏要点我的名儿,那又有什么办法。”说着,抬高下巴,似笑非笑地瞟对方一眼,大有‘只怕你倒是歇够了‘的意思。

  那女子见她言语神qíng中颇有试威之意,自己又岂肯示弱?柳眉一竖便待发作,旁人眼瞅着不对,连忙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同一个院里的好姐妹,何必说这些话来伤感qíng?”几人过来拖的拖,劝的劝,将两人分开各自拉到一旁,有特别机灵的,便命guī奴摆桌子抹骨牌,以转移注意力。

  那劝架的女子中有一个脸蛋圆圆,姓qíng温柔平和的,见着一场风波已消弥于无形,暗中松了一口气,心道:“不知有没有把他吵醒。”抬头看了看楼上,神qíng若有所思。

  有人招手叫她过去凑角儿,那女子便不去,端了一碟小点心,道:“你们玩罢,我去看看我房中的客人醒了没有。”

  那一gān姑娘见她上了楼,一边抹牌一边jiāo头接耳道:“怎么?玉桃房里的客人还没走么?”虽说平日也会留客人过夜,但天亮之后客人还是会该gān什么就gān什么去,象这般一连两日留宿在伎院的,还真是少见。

  “敢qíng爱上她了不成?”

  “才不是,听玉桃说他都没碰过她,只教她陪着喝酒。那人一表人才,依我看,倒象是玉桃动心呢。”

  “到青楼里还装柳下惠么。……莫不是把我们这里当客栈了?”

  “我说啊,定是家中有头母老虎,是以躲在这里不敢回去!”

  听着身后一串放肆的笑声,玉桃便知道她们多数是在议论自己和那位客人,无奈的笑了一笑,回至房中,先轻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而入。

  一进去,便见那人果然已经醒了,正自整理行装。看这动作架式已有离去之意,玉桃久经风尘,也不是不知道她们与客人之间只有露水之缘,但此刻还是不由得呆了一呆,qiáng笑道:“魏大爷……要回去了么?”

  那人回过头来,不是别人,正是魏可孤。只听他客气地道:“这两日劳烦姑娘照顾。”说着,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来,轻轻放在桌上。

  他那日qíng难自禁吻了公子殷,心中原是带着无比虔诚之意。但吻过之后徐徐睁眼,却见那人眼睫一颤,眼波盈盈,澄净如水,面对着那一双清澈双目,这才心中一惊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孟làng之举。而清醒之后,顿觉心慌意乱,自惭形秽,竟涨红了脸翻身逃了。

  这一逃便逃了两天。他一不知回去后要如何面对公子殷,二不知做过那种事后公子殷会如何看待自己。只觉得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竟活脱脱是个心怀色念的污秽之人,而自己一个人心思下流也还罢了,却妄想用脏手去摘下那朵白莲花。

  这两天他过得无比郁闷,原以为找个姑娘可以帮自己忘却他,但事到临头,却又索然无味,惟有一杯接一杯以浇胸中块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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