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灯,而是等着老屋亮灯的庭前老树。
冷霜寒雨,繁花褪尽,枯叶满枝,陪着老屋等到即将死去。
晏度明明得到肯定的回答,却无从得知为何心底像空了一块。他望着桃夭顺从的温润脸庞,视线逡巡着,落在那张血色浅淡的唇上,俯身吻了上去。
浓烈的男xing气息扑鼻而来,熟悉的味道仿佛镌刻在骨髓里,桃夭禁不住闭上眼。全身的血液像是齐力往脑袋上涌,桃夭晕头转向,当晏度滚烫的大手从他腰间的衣服里钻进去,身体承受不住过于qiáng烈的刺激,轻轻发颤,颤着颤着,连脸都在发痒……
等等,脸发痒?
晏度和桃夭同时睁开眼睛,立刻被白乎乎的软毛占据了视线,两人默契地分开,一只白毛狐狸睁着圆眼睛,眨巴眨巴兴奋地看着他们,见他们分开,撒丫子便扑过来狐狸嘴撞在桃夭嘴上……
“桃夭,你男人太冷血无qíng了。”萧扶顶着脑袋上一块小山包。
房间里只剩他们俩,桃夭轻轻揉着他的脑袋:“谁让你扑上来的?”
萧扶无辜控诉:“你们亲嘴为什么不带我?”
桃夭不自然地转过脸:“亲吻要分关系的。我们是朋友,不能亲嘴。”
萧扶不解:“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桃夭顿了一下,轻声道:“跟你没关系的关系。小孩子还不早些休息。”说着,拎起小狐狸就要下楼,“这么晚跑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是小孩,已经一百岁了,按照人类的年纪,晏度是我孙子。”萧扶在半空中晃啊晃,眼见桃夭要把他丢出去,忙四爪抱住他的手臂紧紧缠着,讨好说,“我肚子饿了。”
桃夭下了楼,在厨房里给他煮了一小碗jī。萧扶吃饱了,舔着嘴,喜滋滋地嫌弃说:“桃夭,你的嘴还没有jī好吃。晏度啃得那么香,一定是味觉有问题。”
桃夭单手拎起他,丢进笼子,关上门。
某天半夜里,萧扶听到桃夭屋里的响动,隐隐传出东西坠落的声音。萧扶担心地从笼子里钻出去,在门边扒拉几下都没人理会,他转头就去扒晏度的门,没一会儿晏度luǒ着上半身出来。
萧扶焦急地围着他转,扭着脑袋看向桃夭房间的方向,晏度脸色一沉,大步走过去敲门,迟迟没人响应,便回房取了备用钥匙开了进去。
屋子里的chuáng单乱成一团,桃夭的拖鞋随意踢在一角,整个人苍白地蜷缩在前往卫生间方向的地板上。
晏度上前抱起他,桃夭伸出细长的手指,紧紧拽着他身前的衣服,发出蚊蚋般的细小声音。晏度拧眉,侧耳听他说话,他已闭着眼昏了过去。
萧扶睁大眼,晏度没听到,他却凭着灵敏的听力听到桃夭说的话。
他说:“水。”
萧扶想起桃夭说他的本体因为缺水快死了,再看着桃夭身上日益变淡的灵气,萧扶立刻醒悟过来。桃夭快不行了。
他咬住晏度的拖鞋,往浴室的方向拖拽,力气小得几乎可以忽略。晏度皱着眉,小狐狸着急地仰着脑袋望着他,不时看一眼浴室。他心有所觉,抱着桃夭走进浴室,轻轻放在浴缸里。
萧扶跟着跳进浴缸,用爪子扒拉着水龙头,扭头看晏度。晏度将他拎出来,放在地上,自己踏了进去,怀里抱着桃夭,打开了水。
潺潺的水流静静流淌,一点点漫延,从双腿,一直淹没到胸口。
萧扶看到,桃夭的脸颊几乎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润起来,刚才苍白的模样仿佛是幻觉。
晏度的目光死守在他脸上,眼里复杂得叫人看不清qíng绪。
不过少顷,桃夭便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被人圈抱在怀中,怔然片刻,态度淡淡地从他怀里退出来,爬出了浴缸,浑身湿哒哒地站在晏度面前,伸出了手。
晏度沉默地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起身,跟着跨出浴缸。“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他盯着桃夭的脸,问。
桃夭眉眼一弯,浅笑道:“谢谢。”
晏度浑身僵硬了一下,转身走出浴室,待门外传来关门声,桃夭仿佛一下失去了支撑,犹如一片飘在空中的桃树叶。
萧扶跳到他身上,挨蹭着他的面颊,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门又打开,刚刚离开的人重新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拿着gān毛巾和gān净的衣物。
晏度深深凝视他,一如既往的沉稳如树,让人感到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安全感。“我把东西放在chuáng上,早点换了衣服休息。”
“嗯。”桃夭呼吸绵长,无暇的面庞浮上如桃花的艳色。
等到晏度离开,萧扶才开口道:“桃夭,你是不是要死了?”他问得太过直白而不遮掩,生死本就是天道循环,茫昧四海,落落大荒,飞禽走shòu也好,山渊虫鱼也罢,都逃不过生和死,或夭或寿,仅是朝夕与四时的区别而已。
桃夭眸中溢出笑意:“我的时间要到了。”
萧扶说:“等我去把玉佩找回来,我带你回灵山。”虽说死生有命,但能活着当然要好好活着。
桃夭摇摇头,笑语:“来不及了,萧扶,我隐瞒了你。其实我的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一抹执念。灵山能救急,却不能起死回生。”
萧扶怔怔的,像是傻了。
桃夭捏了捏他的耳朵。“我只多看他几眼便走。”
是他太贪心,原本只想远远看看,但看了一眼,又想着第二眼、第三眼……如同中了毒,弥足深陷,死不悔改。
过了几日,晏度又要出门执行任务。
玄关处,桃夭将军帽递给他,晏度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等我回来。”
桃夭面颊泛红,微笑着望着他。
屋外难得是晴天,车子已经等在门口,晏度打开车门,回头见青年眼眸微弯,长身玉立,伫立在门边望着他。
直到车子驶远,桃夭才回屋,将楼上楼下都仔细清理了一遍,到了中午做了只烤jī端给萧扶。
萧扶抱着油腻腻的烤jī,桃夭坐在桌边,执着笔发呆。
“桃夭,你在写作吗?”萧扶叼着跟骨头跳上桌子,油油的爪子在桌面上留下污印,低头一望,素白的纸面上没有一丝墨痕,便同qíng地说,“我也经常写不出作业。”紧接着,透着点小小的羡慕,“但是你比我运气好,没有人会因为作业打你屁股。”
桃夭啼笑皆非:“小扶,我真好奇你们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一窝像你这样的狐狸?”
萧扶摇摇头:“我娘亲是穿云蔽日的扶木神树,不是狐狸。娘亲树上和周围受她灵力哺育诞生的妖怪都是她的孩子,所以我有很多的兄姐,他们也不是狐狸。”他今年一百岁,而上一位扶木的孩子是豹纹牛角的大狗——狡,如果还活着,已经七百多岁,比萧扶足足长了六百多岁。
听娘亲说,几百年前,因为西南一脚灵气莫名消失,整个空间宛如被取走一半砝码的天平,朝着一方倾斜,灵山发生了严重的灵气震dàng,海水奔腾着涌进山川,糙木摧折,妖怪灰飞。望着天灾时疫,眼见着数千年休戚与共的灵山即将毁于一旦,为了清平四海,众多妖力高qiáng的大妖怪毅然殉天,填补缺口,这才有了几百年五粮丰登、钧天齐奏的盛世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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