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零落城中无岁月,爆竹屠苏又一年(五)
那老道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虽然我师早有防备,但在灵山大川,正派门下,还是那众目睽睽之中,五六百号道人聚集期间,那些个邪人哪敢轻易进犯?于是便也只是布置了阵法与断后的机关,其余一切照理举行。道术比斗,与开坛讲法均是如期开展,并且也极是顺利。但在最后,我掌教师尊与那其余长老一并前往一处无名山崖共参道术之时,却遭到了数十名邪教弟子的围攻,并且不少长老都深染剧毒,连我掌教师尊都不能幸免,当时正值大会送客阶段,几乎所有门中弟子都去送那些个五湖四海而来的道友下山,全然没有发现那后山已是成为一片死地。只等到我教中观星殿之中,三名长老破关而出,自毁数十载修行,前往那处无名山崖,诸位教中弟子方才闻听龙吟虎啸的暗号,知道大事不好,急急忙忙地敢去那山崖,但这些弟子却被那些个歹人早早安排好了的阵法困在去往后山的路上,一时半会,难以过去。然而即便三位长老破关而出,前去营救,却是发现即便加上自己三人依然无力抵挡如此之多妖人的围攻,形势危在旦夕,在不得已之下,我掌教师尊动用了龙珠。”老道叹了口气,似乎回忆起当时那战的惨烈。
“龙珠?”沈约觉得这名字有趣,嘴里也跟着念叨了一遍。
“是的,就是真龙的内丹,要知道天地异shòu,龙凤为贵,这龙珠的能量极为qiáng横,我灵虚宫便是靠这qiáng大法器在这西樵山建立了源源不断为弟子提供灵气的巨大法阵,而所有灵shòu里,这真龙又是最为凶猛的,即便这ròu身不在,但他的内丹之力依然雄厚无比,当我掌教师尊动用龙珠之时,数十名妖人一下子便被龙珠的能力炸成齑粉化作灰灰,而我掌教师尊自然也不好受,纵使用法器护体也几乎炸碎了自己一半的躯壳,之后三名长老替掌教护法,其余长老与那些个邪道中人相持,逐渐占据了上风。而那些个妖人看大势已去,便带着半部天书远远遁去,剩下的半部天书在巨大的爆炸之中同样被毁,好在未让那些个邪道尽了全功。”
老道士似乎想到自己的师父当时气息奄奄的模样,连忙喝了一口烧酒,将那愁绪一下子堵回了胸膛之中。“之后,为了那上半部天书不至于为妖人所用,所有道门都放下成见,一并派出jīng英弟子,于丹霞山将整个五斗米教一网打尽,邪教教主在十六名长老的围攻之下,自爆而亡,同时也带着两位长老一并去了地府了账,剩下的长老过半都被bī兵解,剩余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jīng英弟子更是死伤惨重,实乃我道门百年之中,最大的浩劫。”
“而如今,老道在这甘州城里,似乎又嗅到了些许邪道的气息,这些个气息,与那年灵虚宫上的妖人如出一辙,贫道曾于夜半,以道术感应全城,于净室之中盘坐,却并无所获。这些个妖人看来十分小心,不是用了些障眼法,也可能是长居于人声繁复之地,如酒楼,如那青楼或是赌场,亦或是处于香火鼎盛之处,故而并没有透露出什么马脚。但贫道之观感,向来不会出错,如今这甘州城内,确实有邪道复苏之隐患。”
这老道似乎当真动了真火,一副忧愁十分的模样,与从前那副为老不尊的嘴脸,却是大相径庭。而在座的诸人除了有德,都是面如土色,便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约,都闻之有些变色。
“陆修老道,这些个妖人,也都是你们道门中人,我看你们修道人都是高来高去,不屑于与我们这些个凡人为伍,应该不会对我们凡人出手吧?”狗娃儿试探着问了问。
“若是不会,那也就好打发了!自古那五斗米教都是借着正经道门的旗号,gān着些非法事儿,其间生意多的是取童男童女做药引炼丹,亦或是人口拐卖的勾当。要知道这修道之事,最是费钱,若是大门大户,如我灵虚宫一般,由那朝廷颁下田产,派来佃户往往就不愁吃喝。但这些个邪教往往为朝廷不容,别提田产佃户了,能不被抓去吃牢饭都是万幸了。如此的教派如何能与凡人和平相处?于是那一般的教徒便gān着拍花子的生意,那教中法力高深者便做那窃国之事,沈约你之前不是说,这甘州城里,近来常有小孩丢失,如此看来便与那些个邪教子弟脱不了gān系了。”那老道细心地解释道。
“那可如何是好啊!咱们这甘州城这几日来可是丢了不少娃娃,看起来也没有人管啊,这官府也没有什么告示出来,这不是把咱们当了这予取予夺的ròujī吗?”这老沈头第一个便跳了出来,大概是被陆修老道所说的事qíng所震慑,连那声音都有些颤抖。
“贫道镇守在此,便是为了此事,所以诸位放心,贫道已经通知我道门中人,待得来年开chūn以后,必然有仗剑伏魔,还这甘州城一个朗朗乾坤。”这老道说的义正辞严。
这番话说得又是让得在座的大人们一阵感动,纷纷举杯向那老道道谢,直把这个老道士灌得东倒西歪,连站都有些个站不稳了。这老道士最后还有那么一丝丝神志清醒的时候,忙喊过在一旁呆坐的沈约,附耳上去边说:“沈少侠,快快送我回道观去,再这样下去,老朽怕是要出洋相了!”
沈约白了那老道一眼,却见那老道已经醉的快要翻白眼儿了,也是为了防止这老道刚说出个豪言壮语,便要醉成一滩烂泥,让那些个大人心里似那瀑布飞流直下,少年说:“爹爹,我这就送陆真人回道观去,晚上便不回来了。”
那陆修也伸出手,装模作样地挥了挥,那老沈头点了点头,一边招呼一边眉头紧锁的张猎户坐下,一边自己送着这一老一小出门。而门外刚刚下了半宿的小雪已然停了,老沈头对着儿子一顿嘱托,只见那真人抬起头红着脸对他说:“不必再送了!我让沈约带我回去就好,沈老爹,改天再来……再来你堂上讨教!告辞!”沈约怕他这嘴里又吐出些不该说的话,赶忙拍了这老头一下,和爹爹告了个歉,飞也似地扛起这陆修老道跑下山去了。
少年人拖着这老道士好不容易才到了这甘州城门口,话说这老道士虽然看着高大,但身上却是没什么分量,轻飘飘地直似一捆柴火,少年倒也是乐得舒坦。
这城门口打更的老头子也是见过这沈约与那陆修老道,说起来陆修在这甘州城中人气也十分高涨。那桥底下的评书先生甚至还将这老道智斗妖道的故事改成了一篇评弹,隔天便要替这老道士吆喝上一遍。
沈约原本也觉得不在意,毕竟这甘州城里,向来便没有这些个大能耐的人出没,这陆修老道一来,又是建别院,又是斗妖道的,对于那些个乡民而言,样样都是稀罕事儿,如何不引人注目?
直到有一天,他下了工正要往山上去,正瞧见,那评书老huáng和那陆修老道两人一块在那城外把酒言欢,这两人还在中间架了个烤架,上头正有一只香喷喷的烧jī,两个人一番称兄道弟,颇有忘年jiāo的模样。
期间便谈起这评弹的事儿来,这老道自然又是把那事儿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那老huáng啃一口jī腿儿,将那油腻腻的手往胸口上大力拍了拍,表示这事儿便搁在自己身上,定然不会辜负老哥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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