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根[修真]_夜拾【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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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的歌和白简父亲留给他的那本书……”陆亭云越听越觉得熟悉,“很像。”

  “是很像。”宋怀尘问,“难道没有一样的句子吗?”

  “越女很难见到。”陆亭云道,“她们每次只唱一段,没人知道她们完整的歌谱是什么。”

  “就没有好事者一路跟着她们吗?”

  “跟不着,每次都会跟丢。”

  越女歌朗朗上口,在唱至“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后,她们停顿了下,又接上了“云对雨。”

  宋怀尘一笑:“看来是听不见巫山十二峰了。”

  陆亭云:“巫山十二峰?”

  两人明明没有高声说话,正巧从他们窗下经过的那名越女却停了下来:“巫山十二峰?两位公子也知道巫山吗?”

  街市场的叫好声,起哄声,都因为那名越女的话停了下来,越女的队伍也整个停了下来。

  彩衣姑娘们抬头望着临窗而坐的两个男人,眼中带着希冀。

  陆亭云望向宋怀尘,宋怀尘用“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的调子轻轻唱起来:“秦岭云横,迢递八千远路;巫山雨洗,嵯峨十二危峰。”

  同样的调子,越女们唱起来仿佛叶上露,宋怀尘声音出口,却如崖上风。

  之前出声的紫衣越女眨了眨眼睛:“天王盖地虎?”

  宋怀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上:“宝塔镇河妖。”

  越女队伍为首的红衣女子走来,向宋怀尘做了一礼:“这位公子,在下朱衣,可否借一步说话?”

  酒楼不是长谈的地方,红衣女子传音给了宋怀尘一个地址,看到男人点头,就带着队伍继续前进,唱起了有巫山的那段句子。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huáng药师忍不住发问,“那姑娘叫朱衣?朱衣和白简有什么关系吗?”

  “等会儿问问就知道了。”宋怀尘面上镇定,内心远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先吃饭。”

  朱衣给的地址是一处茶楼,宋怀尘等人一进大门,什么都没说,就有茶博士迎上来,将人带入后院雅阁。

  名为雅阁的茶室实际上是座小巧庭院,有阵法包围,能保证客人不受打扰,庭院中有曲水流觞,荷叶茶亭,越女们三三两两坐坐在水边,见宋怀尘来了,都起身行礼,眼神中满是好奇。

  “这位公子,朱衣姐姐在前面等你。”紫衣越女伸手一引,院中临池的茶室窗户开着,能看到里面坐着的红衣女子。

  陆亭云、huáng药师则被拦下:“不知几位可否愿意看一场越女剑?”

  huáng药师还牵着白简,小少年未曾清醒,但倒是能自己迈开步子走。

  “我去去就来。”宋怀尘对三人略一颔首,向茶室走去。

  朱衣将人迎进去,不着粉黛的女子身上自有一股雍容气质,她对宋怀尘道了万福,递过一本书:“这是越女唱本,宋公子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吧。”

  那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声律启蒙》。

  就算有“天王盖地虎下”的暗号,宋怀尘也不会问“你是不是也是穿越”的这种话,他在修真界呆了太多年,早就习惯了绕着弯子说话。

  “为什么是《声律启蒙》?”

  嘴上说着,心里想着,宋怀尘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忘了怎么直白的说话,才会对陆亭云突然打过来的直球适应不良。

  “因为它好听、好读、好记。”朱衣笑道。

  这明显是在敷衍,宋怀尘抬头看他。

  雍容女子脸上笑意端庄:“宋公子勿恼,这是实话。但还有个原因,是我们只有这本书。”

  她进一步说道:“我的恩人,只给了我这本书。”

  “两百年前,我还是个凡人,是养在皇宫里的伶人,后得帝王青眼,入了后宫,有过荣宠,自然也得过冷遇。”朱衣的故事解释了她身上的气质,“后宫女子的结局多半是凄凉的,我得了乐工帮助,逃出宫廷,在杂耍班子里讨饭吃,活得艰难。”

  “在我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书生,他将我从杂耍班子里买走,给我这本书,让我编曲,等我写完曲谱,他又丢给我一本剑谱,说我有修仙的潜质,让我自己琢磨。”

  “白先生脾气好,对我也好,我对他撒娇问他为什么不亲自教我。”朱衣清晰的记得当年那人的笑容,是和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的清正平和,“他说他只是个凡人,看不懂仙人的东西。”

  窗外越女踏波起舞,柳腰轻折,彩袖招,莲步轻挪,素白剑刃照出波光彩衣,有香花开落。她们曼声清唱,剑光灵光jiāo织,舞出了鼎盛的繁华。

  “白先生说这套剑要很多人一起练才能有威力,让我学成后去找更多有潜质的姑娘来。”

  “如果你口中的白先生只是个凡人,”宋怀尘问,“他哪来这套剑谱?”

  朱衣笑着望向宋怀尘:“这便是我找您来这里的原因了。”

  第36 章

  “我跟在白先生身边度过了两载时光,他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带着我走遍了五湖四海。”朱衣看上去想找个人倾诉已经很久,微微侧着脑袋,神色怀念。

  “自然,这个五湖四海和如今越女走过的地方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但确实是那两年的经历,造就了如今的我。”

  雍容女子声音柔和,有着养尊处优者的轻缓,以及走遍千山万水,看尽世间百态特有的沉稳。那是极有内涵,极适合讲述的声音。

  她口中的故事带着青糙的气息,是苦尽甘来的甜蜜,亦有求而不得的惆怅。

  “在那两年中,我学到了许多,修为也长进了不少,白先生确实是个凡人,不懂修炼,在生活上却处处体贴。不怕您笑话,我一度以为我会跟着他一辈子。”

  窗外越女唱着,手中素剑舞出气象万千。

  朱衣看着由她一手带出的姑娘们,表qíng柔和。

  宋怀尘抿了口茶,静静听着。

  “两年,我迈入筑基,白先生自然是看不出我修为如何的,却知道筑基时会有怎样的异像,我骗不了他。他说仙凡两隔,我已入道,就不再适合和他呆在一起了。我苦苦哀求,他不为所动,将《声律启蒙》留给我后不辞而别。”

  “他一个凡人,离开的动静能瞒过筑基修士?”

  “如今想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回忆起来,那两年我们风餐露宿,我有修为护体不觉辛苦,他一个凡人却丝毫没有衰老迹象,也是费解。”

  “他留了信给我,说等我找到另一个知道《声律启蒙》,并且能对上对子的人,就能得到他的消息。”

  朱衣望向宋怀尘,目光灼热:“宋公子,白先生他,如今在何处?”

  “他是个凡人,自然是已经死了。”宋怀尘轻轻放下茶盏,视线依然停留在窗外的越女们身上,“杨花对桂叶,白简对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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