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没错。」木场说,「我还是独身,不知道夫妇是怎么样的状况,可是你说亲人这东西麻烦得要命,这我倒是戚同身受哪。我的老家也是乱成一团。我就是懒得应付他们,连回去都不想回去。」
「还有得乱就该庆幸啦。」
我已经,
没有家人,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那些家伙……
「由良家的那些人,连吵都吵不起来。唔,那个叔公好像是想把事情吵大,可是在闹起来之前,一下子就平息了。结果啊……怎么说,毫无感情的起伏吗?由良家的人好像跟骨肉之争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因为处在中心的是伯爵吗?
「那……你是说没有动机吗?」
「动机啊……嗳,凶手不是只靠动机就可以决定的。或者说,动机这种玩意儿,有些时候是事后才硬掰出来的,不是吗?」
「是啊。」木场说,「有些动机就算听了也莫名其妙。最近的事件实在复杂得棘手哪。我最不会应付自白这东西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亮出不动如山的证据,来句『乖乖束手就擒!』这一套哪。」
「就是讲这种老古板的话,你才会被人家叫什么武士。可是啊,你说的没错哪。我们应该处理的是切割得开的事实。没办法切割的东西,本来就不能切割。就这样送到法庭去,让法官去切割,才是正确的作法吧。」
但是实际上……
在现场无法切割而产生的剩余,会由刑警带回去。
而法官应该也会把法庭无法完全切割的剩余给带回去吧。
都是遭报应的工作。
「没有任何物理证据。」
「一点都没有?」
「凶手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连根头发也没有。」
也没有指纹和遗留品。只有药品柜的灰尘痕迹,总算让我们知道真的有人做了些什么。
「不在场证明呢?」木场的表情变得严肃,「住在馆里的人里面……有谁能在那空白的二十分钟之间侵入新郎新娘寝室?」
「除了伯爵以外,几乎全部的人都可以。」
「除了……伯爵以外?」
「伯爵离开房间,和等在门外的管家一起走到途中。好像是一边移动,一边交代当天要买的东西等事情。伯爵在走廊和管家分开,和偶然在那里的女佣一起前往杂物间——那应该不叫杂物间,可是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叫——往那个存放物品的房间去。杂物间还有另一个女佣,她迎接两人进去。」
「也就是说,伯爵一直都和什么人在一起罗?」
「没错。」
管家与伯爵分开后,前往厨房。
我称为杂物间的房间,位在一楼相当里面的位置。如果记得没错,它就在沿着楼梯后面又宽又长的走廊走去,尽头处同样宽阔无比的书斋前右转,更里面的地方。
另一方面,厨房有好几个出入口,一楼楼梯口附近,也有一个可以直接从大厅出入厨房的门。管家的话,只要和伯爵分开以后立刻折返,也有可能行凶的。
从途中和伯爵同行的女佣,还有先进去杂物间的女佣,都交替退出杂物间了。就在第二个女佣退出之前,第一个离开的女佣吩咐的第三个女佣抵达了。
「只有伯爵一直处在他人的目光所及之处。其他人……」
其他佣人都各自忙着。他们并没有特别监视着谁,所以要厘清不在场证明,是不可能的事。
公司的干部都待在分配给他们的客房内。奉赞会的人好像几个人住同一个房间,不过有人睡觉,有人去参观标本,有人到屋外的湿地散步,行动不一,没有人能够把握其他人的动向。
叔公还在睡觉,他的妻子在房间的浴室泡澡,儿子在外面。众人如此作证,但没有人能够证明。
「那,只要怀疑……」
「我们当然怀疑了。可是也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我们连每一个女佣的来历都彻底查清了,因为不晓得会在什么样的地方发现关连哪。可是……」
「什么都查不到?」
「连个屁都查不到。」
「这样的话……」木场歪起粗壮的脖子,「可是……有那么多人热热闹闹地出入,外面的人……」
「可以简单地侵入。」
当然……我们也检验过外人行凶说了。
洋馆占地很广,可以潜藏的地方多得是。玄关没有上锁,不知道究竟有几道的窗户大半都开着,不法之徒很容易侵入。
即使真是如此……洋馆距离村子也非常遥远。
驻在所接到通报,是发现遗体一个半小时以后,辖区警察抵达,是将近上午十点的事。本部接到发生杀人命案的连络,是大约中午过后。我们本部的搜查员赶到现场,都已经远远超过中午,是下午三点了。
凶手有大把充裕的时间可以从现场逃离。
就算搜索附近一带,显然也是白费工夫。记得紧急调查会议之后,派遣搜查员到邻近的村庄时,都已经将近黄昏了。
「慢太多步了。」木场说,「初期调查的失败是致命伤——这是我认识的警部给的金玉良言。」
「喂喂喂,当时条件和现在可不同哪。那里是乡下,连电话和电力都没有啊。再加上路况那么糟糕,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了。而且村子很小,我们料定如果有可疑人物出没,应该马上就可以揪出来。我们相当严密地盘查了陌生人、行动可疑的人物……可是还是没有成果。」
「完全没有成果?」
「嗳,是抓了几个人啦,可是和由良家的事件没有关系。」
「您还真是说得斩钉截铁。」
「我可以断定,至少现在我可以断定。」
「为什么?」
「因为,」
又,
「又发生命案了。」
没错。
四年后,
彷佛模仿之前的事件似地,同样的命案在同样的舞台,以同样的班底。忠实地重演了。
不一样的,
只有被害人的名字。
「这样啊。这表示和第二次的事件无关的人暂且是没关系的。不,等一下,伊庭先生,这样下结论会不会太言之过早了?」
「我不这么认为。第二次的命案发生时,我们也都重新调查过之前逮捕的家伙了,但他们全都是清白的。我们也考虑过那些家伙里头有第一次命案的真凶、第二次是其他人下手的可能性——也就是模仿犯的可能性,但是太勉强了。因为……都发生第三次了。」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可是那样的话,就等于一次、两次、三次,不断地筛选吗?」
「是啊。出于同样的理由,我们从所有命案的关系人当中,把公司相关的两个人、奉赞会中的一人、还有五名女佣暂时从第一次命案的嫌疑犯名单中剔除了。这些人和第二次的事件无关。」
「人换了吗?」
「第二次命案发生时,一个公司干部退休,另一个过世了。奉赞会的会计师换了另一个人,女佣在四年间辞掉了五个人。这些人在第二次命案时都有不在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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