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之,”卢芩有些焦虑地看了看黯淡的天色,对慢悠悠走在身后的同伴道,“这么晚了,若是下个店家仍旧客满,该如何是好?”
柳生东张西望,颇为惬意地欣赏着陌生的人文风光,满不在乎的答道:“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希文,你就是杞人忧天,咱们且行且寻且赏月,岂不怡然自得?”
卢生正欲说什么,却见柳生忽然加快脚步越过自己朝前走去,他忙道:“敬之,你等等我!”
前方转角处,柳生忽然停了下来。他抬头望着街边高墙,嘴里发出啧啧之声:“美,实在是美。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原来是墙内盛放的蔷薇花伸将出来,千枝万缕迎风悸动,铺满灰色砖墙的上半部。远远延伸出去,绯碧交织,正如一面别致的花墙。
卢生也看呆了,等他回过神时,却看见柳生已经拐过弯,沿着花墙走出去好长一截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没走多远,果然看见一处被杂草残枝覆盖的斑驳院门。虽然破败萧条,仍然可以认出两个朱漆大字——花溆。
“妙,此名甚妙。”柳生叹道:“主人必是风雅之客,可惜园子竟然荒废了!”
卢生也十分叹息,他正在脑中搜寻应景的诗句,却见柳生竟然用手去推虚掩的院门,似乎想进园。
“敬之,你…”他忙走上前拉住柳生的袖口,“你做什么?现在可不是游玩的时候,赶紧投宿要紧。”
柳生却一把推开门,猛地朝前跨了一步,将卢生也顺势拉进院门,“兴起而至,兴尽则归。莫要啰嗦,走吧!”
…
月色映照下,两人兜兜转转,在园中随性而逛。地虽荒芜,景却秀美,两人吟词作赋,竟将异乡之愁忘了大半。
不多时,卢生和柳生来到一处亭阁。虽说碎瓦遍布野藤覆壁,但格局讲究,也可窥见曾经的富贵风光。边上正是一座玲珑剔透的人工湖,水波嶙峋,中有假山,正好挡住了对岸景色。月色正浓,映照出岸边若隐若现的如簇繁花。
“不愧是花溆。妙哉,妙哉!”柳生叹道。
“敬之,我走不动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卢生素来怯弱,逛了半个时辰,夜色又凉,一时竟觉腿软。
柳生正兴致勃勃地朝假山后张望,闻言面带失望之色,“扫兴,你在亭中且坐,我去前面看看。”他说着放下竹笈,自顾自地去了。
“敬之!”卢生愣了愣,颇觉不妥,柳生却攸地消失在石径之上。
卢生在亭中直等了快两盏茶的功夫,仍不见柳生回转。此时夜色已深,四维俱静,湖边虫鸣怪声不绝于耳,一阵凉风袭来,卢生打了个寒噤。
他有些害怕了。
天人交战之后,卢生背起柳生的竹笈,又从自己的行囊中掏出火烛,吹燃后朝前举起,沿着柳生走过的湖边石径往前走去。不多时便到了人工湖的右下角,左转仍是沿湖小路,右方则是一处阁楼,卢生壮着胆子朝楼中喊了几句,不见柳生回应。无奈之下他只好左转,一路又经过两处亭阁,皆不见柳生身影。
最终,卢生来到了人工湖的右上角,从这里往左沿着廊桥便可去到园主居住的主建筑之中,右边则是角楼,出去应该是街道。卢生先进了角楼,他发现了门上的封条,意识到自己和柳生不慎闯入了禁地。
卢生急切之下心中更是惴惴,他慌忙通过廊桥去到主屋,边走边唤柳生的名字。万籁俱静,卢生颤抖的声音传播开去,又被四维的残垣折射回来,听上去放大了许多,好似有人躲在暗处呢喃附和。
柳生却始终没有回应。
卢生寻遍了主屋皆不见柳生踪影,火烛又快燃尽。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搜寻,独自沿着原路返回,最终从后门出了园子。
“小生原以为柳生贪玩,想必逛到园中别处去了。但小生又实在不敢再待在园里等待,便在亭中留了纸条,告知柳生我已出园,在门口等他。“卢生跪在堂下,面露戚戚之色,“小生在后园门口足足等了他一个时辰,实在冷得受不住了,只好又回去亭阁中一直等到天亮,但柳生始终没有再出现。”
“字条没有人动过吗?”尹千山打断卢生的叙述,问道。
卢生摇摇头:“没有,柳生根本没有回来。小生天亮后强打精神又去园里找过一圈,还是没找到。柳生真的不见了,求大人即刻派人全城搜寻,小生怕他是被歹人掳去了!”
尹千山沉吟片刻,对卢生道:“柳生的行囊尚在你处?钱袋物什,符节过所等物是否俱在?”
卢生忙点头:“都在柳生的竹笈中。小生暂时寄存在客栈房间中,大人如需过目小生这就去取!”
尹千山看了一眼师爷,后者微微点头。他又对卢生道:“你且先对证词确认画押,我会派衙役跟你去客栈取柳生之符节过所,确认无误之后自会立即处理本案。退堂!”
...
回到后堂,尹千山坐在案前沉思片刻便唤来衙中老铺头王琦。王琦已过不惑之年,精干老练,在平湖县衙任职十余年,对县城十分熟悉,刚才他也在堂前。
“王捕头,你如何看待今天的两个案子,你觉得两者是否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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