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还没说完,弟弟已站起来朝车站那边跑了。没办法,我和大介只好跟在后面。
“有个女的被抓起来了。”
如今的Y车站新修了豪华的车站大楼,完全看不到往昔的模样,但在当时,它就是个只有两个检票口的小车站。三辆警车在车站前的广场上依次停了下来,被警笛声吸引过去的闲杂人员,眨眼间就聚了起来。
“有个年轻女人把婴儿丢到柜子里了。”
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消息。不过,只要站在人群里,自然能把事情弄明白。
“听说那小孩子死了。”
“那是杀人啊。”
弟弟充分发挥出他个头矮小的优势,两三下就挤进人群中。我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大介结实的手臂。
透过人头之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停在车站哨岗前面的警车。警车的另一边,有一个头上搭着件男式上衣的女人。毫无疑问,她会被带上警车,送去警察局。
周围的人都说是个年轻女人,但对方的头部被盖住,根本看不到脸。那人身上穿着红色超短裙,极短的裙摆下是两条雪白的腿,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杀掉自己的孩子,把他遗弃在保管柜里的女人——在我看来,那双雪白的腿充满了魅力。
“真过分……杀了自己的孩子,还丢在车站的保管柜里。”大介十分震惊地说。
“……好恐怖。”
意识到时,我已握住了大介的手。当我用力握紧他的手时,他也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第六话】
九月中旬,大介离开了我家。
因为二郎公然放话,说要是大介继续待下去,自己就辞职。也就是说,他不想和比自己受欢迎的人一起工作。
我觉得这个人很可悲,打从心底看不起他。但在工作上,二郎又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因为自打爸爸的脚跛了后,工作上的事几乎都委托二郎。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我还是觉得很快乐。”
吃完最后一顿晚饭,大介到房间里来向我道别。那是小学运动会的前一天晚上。
“运动会,能来吗?”
“嗯……我非常想去,但要和老板打照面,确实有点不方便。”
妈妈也打算抽出几小时,暂时放下照顾奶奶的重担,和爸爸一起看运动会。另几个有空的工人也准备去。
“你说过要来看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世。”大介这么说着,拼命冲我低头道歉。
我是接力赛跑的选手,很想让大介看看我跑步的英姿。
结果,大介跟我玩的日子,只限于他在我家工作那段时间。一旦辞去了我家的工作,他立刻变成了与我毫不相关的陌生人,这种关系让我觉得无比哀伤与寂寞。
第二天,我装病请假没去运动会。我用被子拼命摩擦水银温度计,装作发了三十八摄氏度的烧。
“你的脸真的很红呢。”妈妈摸了摸我的额头,皱着眉头说。看来人类的感觉其实也不准。
我自己没说想请假,相反,故意逞强说身为接力赛选手,我要去。结果,妈妈彻底中了我的小把戏,偏要我留在家里休息。
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是我对于大介辞职的抗议方式吧。虽然会给同班同学造成困扰,但我没心情在外面蹦来跳去。大介的离去,竟然让我空虚到这种地步。
弟弟出门上学后没多久,父母也准备出门了。妈妈留下为我做的便当,说等到弟弟的比赛一结束,立刻就回来。
我躺在奶奶旁边的被窝里,一边想着大介一边哭,最后放声大哭起来。不过祖母大概不知道,因为我将整个头蒙在棉被里哭。哭着哭着,我渐渐地困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几点,我突然醒来,毫无缘由地想起了妖精生物。
这几天,脑子里光想着大介的事情,把要照顾妖精生物忘了个一干二净。本来两天前就该换水、放砂糖的。于是,根本没有半点病的我,慌忙爬起来,拿着罐子跑进厨房。
我用手将妖精生物从罐子里捞出来,像平时那样将它放在掌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它看起来似乎虚弱了很多。
“对不起,没好好照顾你。”
就在我说这句话时,手掌上的妖精生物痉挛般蠕动起来。与此同时,我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背部窜了上来。
我想也没想,一甩手,妖精生物落在了厨房的木地板上,听上去像吸满水的手帕拍在地上的声音。如同感觉到疼痛一般,那个生物在地板上抽搐颤抖着。
我对残留在掌心中的感觉感到畏惧。
那是我早已习惯的感觉,但却比平时要强几十倍。
大概妖精生物饿了吧,将它放在掌上的那一瞬间,传来超过自己极限点的强烈电流,贯穿我全身。对于十岁的少女来说,那种甜美太过强烈了。
终于,地板上的妖精生物像小鸟一样“嘀嘀嘀,嘀嘀嘀”地叫起来。声音比以前更大,更低沉。
我手忙脚乱地洗干净咖啡罐子,装水,放糖。为了不直接碰到它,我用长筷子将它夹起来,准备放回罐子里。
就在这时,一个奇妙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冒出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朱川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