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孩子特有的恶作剧心理,也可能是失去了大介后心里的失落吧。为什么自己会产生那样的念头,至今我也不得而知。
然而,我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尝试的欲望。虽然多少有些危险,但只要慎重行事,应该没问题,我充满了毫无根据的自信。我把妖精生物放回罐子,急急忙忙回到房间。
奶奶在房间里。我小心地打量那张刻满皱纹的脸,她的眼睛微张,黑色的瞳仁如同瓷器般反射着光芒。她醒着。
奶奶的嘴缓慢地张开,接着又闭拢,嘴唇之间可以看到干燥的舌头。这是她想喝水的表示。
我把喂水器的一头塞进她的嘴里,奶奶立刻像婴儿一样噘着嘴吸水。要是倒得太快,会呛着她,所以我必须十分注意她喉头的动静。
喝完水后,奶奶满足地吐了一口气。
“奶奶,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我说着将奶奶的棉被掀开,拿出她干枯的右手。那手腕如同枯树枝般细瘦。我打开罐子,轻轻地将妖精生物放到她的手掌上。
一瞬间,奶奶的眼睛鼓得老大。
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土黄色的脸颊上就漂起了红润的色彩。她张大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叫喊,颜色可怖的舌头伸得老长。
就像弹簧脖子的人偶一样,奶奶的头开始飞快地左右摇晃起来。我继续看着她的脸,不仅仅是脸颊,就连眼睛周围、人中附近,也都红润起来。
“呜哦哦哦哦哦!呜哦哦哦哦哦哦!”
终于,奶奶张大了嘴,发出痛苦的叫喊。
和要求换尿片时的叫声不同,声音中有着一种奇妙的抑扬。我立刻意识到,现在奶奶感觉到的,和我自己刚才感觉到的,应该相同。
“啊!啊!啊!”
祖母除了反复发出这种声音,没有别的表现方式。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两腿伸得笔直,两个大拇指飞快地相互摩擦着。
我慌了,赶紧将妖精生物从奶奶的手上拿开。与此同时,奶奶全身的力气像被抽掉般,顿时松弛下来。
我把妖精生物放回罐子,然后观察奶奶。她扁平的胸口正急速地起伏,窟窿般凹陷的眼窝里,滚出小小的泪珠。刚刚才喂她喝过水,但这还没一会儿,她的嘴里就又干了,并且散发出难闻的口臭。
我有些担心,奶奶会不会就这样死掉?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似乎终于恢复平静,我这才松了口气。
在放心的同时,我意识到,已无法行动的奶奶的身体之中,竟然依旧残留着感受那种感觉的机能,这让我觉得十分不舒服。
【第七话】
还是孩提时我就听说,大地震发生前,小狗小鸟之类的动物会乱叫乱跳。所以我一直认为,动物们拥有人类没有的预知能力,直到几天前,一个电视节目讲到了这个秘密。
地面下的巨大岩石相互冲撞、挤压时,地磁会紊乱。虽然人类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敏感的动物立刻就能察觉,从而做出一反常态的行为。
如果这是真的,那老鼠逃离将要发生火灾的屋子,又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暗示即将发生不幸的人家,势必会发生什么乱事呢?
现在想来,我就像那老鼠,不知何时,已察觉了将要到来的不幸。这绝不是什么事后诸葛亮,那段时间,家里的确有些跟以前不同。虽然说不清究竟是哪儿,但家里的氛围确实在一点点地变化。
肯定是因为大介离开了才会这样,当时的我这么认为。
虽然一起度过的时光还不满两个月,但我完全迷恋上了大介。每每回忆起一同玩游戏的日子,或者去水上乐园的那一天,我都难过得心痛。这样的时光已成为过去,这一点尤其让我难以接受。
兴许是我对他的思念太深吧,有时我放学回到家,总觉得家里依旧有大介的气息。这根本不可能,但我总有一种大介做完工作在我家休息的错觉。
然而,那并非我的错觉。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不管经过多少年,我都不可能忘怀,想必今后也不会从头脑中淡去吧。那个让我意识到不幸正悄悄降临的秋日。
那天早上起床时,我就觉得身体的状态怪怪的。全身虚脱无力,要从被窝里爬出来,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场试炼。前一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气温降了不少,也许是感冒了吧。
我跟妈妈说后,她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量了量体温,比平常的温度高,但还称不上生病。妈妈从药箱里找出感冒药让我吃,说到学校之后肯定会好起来。
我自己也没太大惊小怪。秋季雨后的天空高远而晴朗,风也十分宜人。也许真像妈妈说的,只要像平常一样去学校,就能把这点不舒服忘得一干二净吧。
这天,爸爸要去稍远的地方工作,所以比平时提早了三十分钟出门,然后我和弟弟也一起出门上学了。
但是,果然还是不行。
早上第一节课算是忍耐过去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到身体越来越不舒服。腰部有些沉重,肚脐眼下好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聚集在一起。
第二节课后休息时,我在厕所里看到从自己下体流出鲜血,吓坏了。
啊啊,这个……
虽然老师早就集合女生上过课,但我完全没料到它会这么早来拜访自己。我自以为流血的程度,不过几张卫生纸擦过就会没事,怎知它的分量竟然这么多。说不定这并非课本上提到的那种事,而是我身体中有什么部位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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