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形世界_福斯塔夫【完结+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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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人穿了灰白色的长外套,类似风衣的款式。微微寒风吹过,她站在那面围墙前,搓着两只手取暖,一面端详着墙上的广告。

  当时我正好经过那里,往服装厂的院子里走去。我说过,我时不时地会到服装厂这里来转悠,满心以为会找到一些能够解释我那晚遭遇的线索。

  从我走去的方向,可以把那个女人的侧脸看得清楚,有点见圆,腮边红红的。她感觉到了我的存在,瞥了我一眼,对她抿了抿嘴,然后转身离开了那里。

  她在寻找一只狗,一只哈巴狗,长长的白毛,广告下面有一副那只狗的图片。

  我扫了几眼墙上的各类广告,大多是寻租和出租房子,要不就是小工厂里的招聘广告。

  我心想,明天我也来贴一张广告,一个寻物启事:本人不慎,遗失了一只从父母那里传授而来的耳朵,请知情者与下面的电话联系,不胜感谢!

  我离开那里,继续往前走去,进了服装厂大门。

  服装厂是一幢三层的老建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建成的,上上下下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一楼像要建成一个车站的售票大厅,面对马路的落地玻璃上落满灰尘,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看进去,里面空无一物。

  我以为这幢大楼属于这家服装厂,并非如此,服装厂只占用了二楼。

  脚下是破损的水泥路,砂石翻出在路的表面,踩上去发出“哧哧”的声响。废弃的大院子,铺上了一层细石子,硌脚。在院子远处靠围墙是茂盛的茅草,在这个冬日已经枯黄。

  我顺着大楼的铁梯爬上二楼,往忙碌的服装厂车间瞥了一眼睛。有一个大肚子的男人站在二楼走廊上抽着香烟,转过头将我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我装着若无其事,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头也不回,直接上了三楼。

  围墙之外是荒芜的树林。我站在三楼的走廊上,仰头望向树梢之上的阳光,斜斜地照射下来。整个三楼是一排排的房间,就像是旅馆的客房。

  后来我和谷小明时不时跑到城东服装厂大院,站在三楼,抽着香烟,远眺着大院围墙外面的树林。

  有一天,我从学校图书馆回家,发现楼下的铁门上粘着一张单子,准确说,是我注意到了铁门上的那张单子,因为单子已经被冬风吹的残缺不全,纸张也已经发黄。不知道那张单子贴到楼下有多久了?

  那是一张催缴电费的通知,我们都已经逾期好几个礼拜,上面说没有在2月12日之前缴清所有欠费,那么按照规定他们就得把电停掉。

  我掏出手机一看,今天就是12日,已经是傍晚时分,小区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我撕下单子,冲上楼,谷小明正在电脑前专注地写着什么,一看到我立即大叫起来,说有事情告诉我。他说这件事和我有关,并且非常古怪离奇。

  我把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扔到沙发上——出门必带帽子,是我现在的最新造型,自我感觉有点滑稽,像是个周杰伦或者嘻哈乐迷——然后说道,我们多久没有缴电费?

  谷小明被我说得怔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叫道,“我不记得了。我没钱交电费啊。”

  “你自己看啊,”我把楼下铁门上的那张催款单甩给他。

  “不会吧,我们欠了八百块钱!!”

  “是的。”

  “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怎么办?今晚我们就要被断电了。”

  颇有戏剧性的是,我这句话刚说完,屋子里陡然一暗,灯光消失了,敢情供电公司那帮人这么晚了还没有下班?

  看来今晚只能在黑暗摸索着过了,又黑又冷,还有点饿。我对谷小明说,我感觉自己恍惚间又回到了解放前。

  谷小明说,“那不可能,解放前你还没有出生。”

  然后他又说,“这单子在楼下贴了有一个月了吧?我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过?斯特恩,看来我们得从这里搬出去了。”

  我有些不明白。干嘛要搬?

  “今天房东打电话来催租了。”

  “那就缴呗,”我说。

  谷小明说,没钱。

  好像我不知道似的。

  我说,没钱,你还想搬到什么地方去?难道你想跑到街头荒野去做一个行吟诗人,这年头最好还要有一把吉他配置,你有吗?

  “我不会弹吉他。你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论文的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在学校里闲逛,偶然遇见了那个曾经给我们讲授“写作”课的教授。他还记得我,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我实在说不口自己正处于无业状态,于是我随口编了个谎,说自己正在师大里读传播学专业的研究生。

  师大离我们学校蛮远的,我觉得这样说比较保险。

  因为这位“写作”课的教授长得酷似周润发,同学们当年称呼他发哥。

  发哥听到我读研究生的消息,非常来劲儿,问我愿不愿意捉刀,替人写论文?代写论文,代发论文,我早就知道这档子事,但是从发哥嘴里听到这个建议,我忍不住又惊了一惊,看来坊间传言我们学校正在“腐烂”,所言非虚。

  就这样,我毕业两年之后,又回到了图书馆,过起了大学四年级写作毕业论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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