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检查活板门,可是看不到这侧有任何的锁,找不到确切隔离外界的方法。
伊森爬下梯子,往下二十五根横杆后,踏上被十几支火把照亮的地面。
六英尺长、六英尺宽的电线用地下管道由水泥建成,处处可见树根、树藤和两千年岁月破坏的痕迹。它穿过小镇下方,从墓园旁经过,是二十一世纪松林镇留下的最后遗迹。
感觉很冷、很湿、很古老。
每个人都贴着墙站,像小学生排队要去参加什么可怕的演习。紧张、期待、颤抖。有些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有些人面无表情,仿佛还在否认正在发生的惨剧。
伊森往前小跑步到凯特身边。
「全部的人都下来了吗?」她问。
「对。带路吧!赫克特和我会走在最后压阵。」
他一边往队伍的尾端走,一边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安静。
当他经过他太太和儿子身边时,他和泰瑞莎四目相对,眨了眨眼,在匆忙间伸手捏捏她的手。
在他还快走到队伍尾端时,人们开始往前走。
他将最后一个拿火把的人拉出队伍。是那个周末时在啤酒花园当酒保的女孩。他忘了她的姓,但记得她叫玛姬。
「你要我怎么做?」她问。
她很年轻,显然非常害怕。
伊森说:「拿好火把。你叫玛姬,对不对?」
「是的。」
「我是伊森。」
「我知道。」
「我们走吧!」
人群移动的速度很慢,慢到伊森、赫克特和玛姬倒退走都不用担心会跌倒。火把的光在破碎的水泥墙上跳跃,勾勒出身后四十来尺长的隧道。墙边有光,但中央却是一团令人不安的漆黑。
踩入水里的脚步声,偶尔有人简短地说几句话,其他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一边走,伊森一边留意着泰瑞莎和班恩。虽然和妻儿相距不过四十英尺,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愿意和他们有任何距离。
他们来到叉路。
玛姬的火把照耀着交叉的隧道。
有半秒的时间,伊森觉得他听到黑暗中有尖叫的回音,但很快地被他们这伙人的声音盖过。
「我们还好吧?」玛姬问。
她的声音在发抖。
「是的。」伊森说,「我们很快就会到达安全的地方了。」
「我好冷。」
她为狂欢会做的打扮是比基尼,外罩一件雨衣,配上毛皮滚边的长靴。
伊森说:「我们进去之后,就会升起温暖的炉火。」
「我好害怕。」
「你表现得很棒,玛姬。」
又经过两个叉路后,他们右转走进一条新隧道。
在他们走过一个往黑暗延伸的旧铁梯时,伊森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声音?」赫克特问。
伊森看着玛姬。「火把借我一下。」
「为什么?」
他抓过火把,将手上的散弹枪交给她。
然后他一只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抓住铁梯往上爬。
爬了十阶之后,赫克特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
「伊森,我不想抱怨,可是我们在下面什么屁都看不到。」
「我很快就会下来。」
「你在做什么?」玛姬大喊。她的声音哽咽,可是伊森仍然继续往上爬,直到他撞上活板门。他爬到铁梯的最顶端,用火把照亮门板,火光温暖了他的脸庞。
玛姬和赫克特还在下面呼唤他。
和隧道里的漆黑相较,星光下的小镇简直亮如白昼。
他会爬上铁梯是因为他听到尖叫声。
人类的尖叫。
然而,他的脑袋却不知道该对看到的景象做出什么反应。
看到人们在宛如《周六晚邮报》(The Saturday Evening Post)封面上的美丽街道狂奔,后头是成群结队的半透明灰白怪物,有些直立上身,有些则饿狼般的四肢并用,恶狠狠地追逐,要如何接受这样的景象?
于是,你只能片断片断地截取,收进脑子里。
一连串无法忘记的画面。
最靠近他的屋子里的人在畸人打破前门玻璃时尖叫。
三只畸人追着一个狂欢会的义警。他最后决定停下来转身面对它们,却太早攻击,弯刀从领头的畸人的鼻子前两寸挥过,后头的两只畸人便一跃而上,将他扑倒在地。
三十英尺外,一只畸人将被它黑爪子压在地上的男人的肠子拉出来,用另一边的长爪捧到嘴边大嚼。可怜的男人断断续续地发出悲惨绝望的最后哀嚎。
在大街中央,一只体型硕大的畸人压在梅根,费雪身上侵犯她,而她只能无助地用拳头捶打它光滑的头颅,徒劳无功地试着想挖出它的眼睛。
大街上散布着十多具尸体。大多数只是动也不动地躺在自己的血泊中。两个人仍在试着爬行,哭喊救命。还有三个人则活生生成了畸人的大餐。
简直像一场可怕的鬼抓人游戏,所有人漫无目标地乱跑。伊森心里有股冲动,很想跳出去外头救人。救一个人。一个人就好。只杀一只怪物就好。
可是一跳出去,他就必死无疑。
他的散弹枪甚至不在手上。
这一组人,四分之一的松林镇民,在他们还没到达活板门之前,就不幸惨遭畸人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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