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到第三次,打火石才点燃苔藓。
小树枝开始燃烧时,赫斯勒折断头上的几根树枝,将它们放在大腿上,用力折成两半。
* * *
火烧得很旺
赶走了寒意。
他赤裸地站在火焰旁,享受它发出的热气,
很快的,他穿好衣服,温暖舒适地靠在大树干上,伸出双手在营火旁取暖。
保护伞外,大雪继续飘落在草地上。
夜晚已悄悄来临。
他很暖和。
很干爽。
而且暂时……
还没有死。
在这个烂透了的新世界,一个人在度过漫长而寒冷的一天后,能够希望的也不过是这样而已。不是吗?
* * *
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睛,看到树枝上深蓝色的天空,和草原上厚达一英尺的洁白积雪。
营火几个小时前就熄了。
草原上的小树被雪压得弯下了腰,像一座座迷你拱桥。
温泉的效果极佳。好几个月来,赫斯勒挣扎起身时头一次不觉得自己僵硬的像条生锈的铰链。
他很渴,可是饮用水已经被冻成结实的冰块。
他吃了一点肉干,减缓每天早上醒来时饥肠辘辘的感觉。
举起猎枪,从瞄准镜检视草地上是否有东西在移动。
气温比昨天低了将近二十度,大概是摄氏零下十几度吧?大把大把的水蒸气从温泉表面升起,在上方形成一朵永远不会消失的云。
辽阔的雪景中,看不到任何生物。
他掏出指南针和折成一小块的地图,然后用力扛起背包。
赫斯勒从树荫下爬出来,开始横越草原。
很冷,几乎没有风,太阳正要升起。
他在草原的中央停步,再度拿起猎枪用瞄准镜检视四周。
至少,在这个片刻,这个世界只属于他一个人。
* * *
太阳升起后,白雪反射出的强光变得异常刺眼。他本来想停下来找出太阳眼镜,可是森林遮蔽的阴影眼看着就要到了。
这一区全是美国黑松。
两百英尺高的巨大树木,又直又细的树干,窄窄的树冠。在森林里行动其实更加危险,赫斯勒从长大衣的内袋掏出点三五七左轮枪,检查子弹。
森林的地势逐渐升高。
阳光透过松树间的缝隙在地面洒下耀眼的金光。
* * *
赫斯勒爬到山顶。
映入眼帘的湖水发出珠宝般的温润亮光。靠近岸边的水面结了冰,但中心的水却还在流动。他坐在发白的树干残株上,将猎枪的枪托举上肩膀。
湖泊面积非常大。他检视湖岸。除了一片平滑闪耀的白雪之外,他打算前进的方向没有丝毫异状。
但在两英里外的相反方向,他看到一只公畸人正从刚杀死的一头熊的肚子里拉出长长的肠子,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它脚下的雪地。
赫斯勒开始往缓降坡走。
到了湖岸,他拿出地图再确认。
森林很靠近湖边。他沿着湖的西岸走,在湖岸和树木之间缓缓前进。
在雪地里爬山消耗了大量体力。他累极了。
赫斯勒把猎枪从肩膀上卸下,在水边坐下来休息。距离近了,他看出冰层其实相当薄。应该是昨晚温度急降才结冰的。这场雪下得太早。非常非常早。如果他没记错,现在才七月而已。
他再次检视湖岸。
背对森林,
没有动静。但对岸的畸人把整颗头全埋进熊的肚子里,愉快地狼吞虎咽。
赫斯勒往后靠在背包上,拿出地图。
一点风都没有,阳光直射在他身上,他觉得从骨子里暖了起来。
他热爱早晨。毫无疑问,这是他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光。在晨光中行走,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一天,让他觉得有所盼望。在情绪上,接近傍晚的下午是最难熬的。阳光开始消逝,明白他又得一个人孤单地睡在荒野的黑暗中,而且永远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死亡,总是让他心情沮丧。
可是,至少在这个时刻,还没降临的夜晚感觉上是非常久之后的事。
他的思绪又一次转向北方。
朝向松林镇。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小镇。
朝向他回到通电围墙,安全回家的那天。
朝向第六街上那栋小巧的维多利亚式楼房。
朝向那个连自己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爱她爱得发狂的女人。只为了和她在一起,他抛弃了他在二〇一三年的生活,自愿进入生命中止两千年,甚至完全不知道醒来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世界。可是他知道那个世界里会有泰瑞莎·布尔克的存在,而她的丈夫伊森则在很久以前就死了,光这样就值得他赌上一切。
他对照着指南针和地图。
这个区域最明显的地标是顶峰高达一万英尺、一度被称为谢里登山(Mount Sheridan)的高峰。它最上头的一千尺昂然立在树带界线之上,雪白的山顶衬着紫色的天空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山顶的风很大,不断落下的雪花被吹得四散纷飞。
如果一切顺利,最快一个小时可以走到。
如果要踩在一英尺厚的新雪中前进,大概两、三个小时。
谢里登山的顶峰暂时成为了他的北方。
家的方向。
李察逊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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