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想说——她和那些出入神社的男性宗教人士有男女关系?”
乡土史学家脸一沉。心里突然想到就轻率地脱口而出了,言耶在自惭的同时又焦虑起来,只怕得罪了下宫,会一事无成。
“嗯,老朽也不能断言说,完全没有那种影响,不过……”
出人意料的是,下宫不仅说出了这样的话,还进一步提起了意味深长的事情。
“不,也许停留在性爱秘技的层面上反而比较好。”
“为什么?”
“如果完全就事论事的话,从男女二根的冥合中得到的赤白二谛是什么,为什么必不可少,您当然了解吧?”
“就是所谓的男女性液吧。为了涂到骷髅本尊上——哎?难、难道朱慧巫女竟然连这也……”
“镰仓时代,誓愿房心定著成的《受法用心集》里,细致地记载了建立骷髅本尊的做法,称为‘本尊大头作成法’。”
“骷髅也不是单纯地在路边捡捡不明身份的死者朽骨就行,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严格分成了十个等级。”
“正是如此。一为智者,二为行者,三为国王,四为将军,五为大臣,六为长者,七为父,八为母,九为千顶,十为法界髅——有优劣之分。顺便提一句,智者是指有知识的人;位居第二的所谓行者当然也不是任何宗派都可以,而是特指佛教的修行者;行九的千顶是收集一千个骷髅头的上部,再细磨成粉后提炼而得;行十的法界髅是在尸陀林里捡拾、收集的骷髅,嗯,这个就不用细说了吧。而所谓本尊的骷髅,又分为大头、小头和月轮形三类。这样介绍起来可就没完没了啰。”
下宫居然也有主动打住话头的时候,果然还是因为这并非历史话题吧。但比起这位乡土史学家的反应来,言耶更感兴趣的是立川流的骷髅本尊。
“虽然当时也有点表面说说的感觉,但鵺敷神社祭祀的是鸟之石楠船神,神之使者是大鸟神,这是经年累月存在的信仰。把大鸟神的化身影秃鹫编进仪式之类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是连立川流的骷髅本尊都……”
“啊,不、不,刀城老师似乎误会了——”
“哎?不对吗?”
“即便是朱慧巫女,也没有把骷髅本尊之类的立川流的形式全盘照搬进仪式吧。她用人的骷髅——不,她是使用整副人骨,把西藏密教和真言密教的教理以及返魂术等融人其中,加以组合——”
“哎?返魂术……就是收集一副完整的人骨,让此人复活的那种?”
“复活当然不是仪式的目的。巫女只是想要为鸟人之仪中的‘鸟人’创造出她自己的独特概念——我听爷爷这么说。”
“那么顾名思义,就是鸟之人——的意思?”
“不,和老师您说的不一样,这里同时也有超越人类的‘超人’的意思,但若是话题再这样深入下去,就连仪式的作法都会包括进来了,而我也不清楚其中详情。”
下宫在桌面上写下“超”字,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那么,至关紧要的仪式详情,就只有如今的鵺婆大人即朱世巫女和即将举行这次仪式的朱音巫女知道啰?”
“恐怕是,因为只在巫女之间传承嘛。就算是神社的人,想必连正声也不知道仪式的内容吧。”
“是啊。”随声附和的言耶窥视着下宫的表情,问道,“也就是说,从朱慧巫女开始,鸟人之仪在其后的代代巫女之间庄严地延续着,这一次,轮到了朱音巫女,对吗?”
他绕了个大圈子,把话题绕回了先前被扯开的朱慧巫女与仪式的关系,以及十八年前发生的往事上。
“不,正如老朽先前所言,只有在灾祸的阴影逼近兜离之浦和鵺敷神社时才会举行仪式……”
然而乡土史学家还是顺顺当当地扯开了话题。
“战前举行的那次仪式正好是在‘七七事变’时。现在想想,当时神国日本的阴影也笼罩了我们这样的穷乡僻壤。朱名巫女虽然表面上用了祈祷战胜的名目,但意图是再度唤起浦上的人对鵺敷神社那已然极为淡薄的信仰心吧——我是这么想的。”
“因为人心转向了国家神道中的神明和号称‘现人神’的天皇,她怎么也无法忍受吗?也就是说,和她的外祖母朱慧巫女动机一模一样——”
言耶也明白下宫是故意扯开话题,但他对仪式举行的缘由产生了兴趣。
“不是出生、成长在兜离之浦的人,我想理解起来会很难。鵺敷神社的巫女是种非常特殊的存在。当然了,她们并非直接支配这片土地的暴君式人物,相反倒是对贫民特别优待呢,老朽常常觉得她们充满着自我牺牲的精神,当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不是耍嘴皮子的宗教人士,对吧?而且身为宗教家,精神境界也很高。”
“就这一意义而言,也许近似战后的天皇陛下吧。”
“也就是说,象征?”
“是啊,当然巫女自身也多半持有这样的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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