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担忧这是一个性格古怪、无视本人恳求读者静静关注的意愿不请自来的读者。但来者那稳重而又得体的口吻,让我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本能似地打开了门。
“啊,您好,突然前来叨扰真是太抱歉了。”
看起来约为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上罩蓝色斜纹布底外衣,下穿颜色略浅的牛仔裤,笑容中透着腼腆。
“您是……刀城言耶先生吗!”
对方自报家门前,我已经叫出了声。
“啊……你知、知道?”
“这打扮……不不,这尊贵的装束不正表明您就是那位到处流浪的怪奇小说家吗?”
“哪、哪里,我哪称得上……”
幸运的是,刀城先生似乎把这句旁人听来决非褒扬的话——其实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朝好的方向理解了,因而一再显出难为情的样子。
“不过,您究竟为什么——”
“抱歉,如此突然让您受惊了。其实我是《迷宫草子》的忠实读者,拜读了您之前的连载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了。不妙不妙,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冒失,打扰您了。”
说到不妙——不知如何应对这次意外来访因而束手无策的我——才是——非常不妙。
“唔……也许是我多事,但我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对案件做了整理。”
刀城先生岂止是没有察觉到我在为难,眼看他就要在门口展开他的推理。
“啊,啊,其实……”
“哎?啊!莫、莫非您正在撰写小说的结尾部分?啊,啊呀,那就完全用不着我啦。给您带来意外的困扰……真、真是羞愧之极……”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啊……是不是您还没吃午饭?”
多亏这位刀城先生略显滑稽——这个形容词有点失礼——的提问,我的心情放松了点。于是我做好被嘲笑的心理准备,坦率说出了先前突然产生的那种情绪,那就是我认为自己不应该继续纠缠此案了。
“原来是这样啊。”
刀城先生却没笑,反而露出了沉思之色。
“啊,话虽如此,我身边发生的现象可没有刀城先生周游全国搜集来的故事那么怪。”
要是让对方产生过份的期待就难为情了,所以我慌忙提醒了一句。
刀城言耶先生的兴趣就是搜集日本各地流传的怪谈,有时还以此为题材进行创作,经常出游只为寻找怪异故事。所以,他也被众多编辑称为“放浪作家”或“流浪中的怪奇小说家”,不过,和先生最般配的称号也许是“怪异搜集家”吧。
这时,只见先生浮现了微笑。
“如果是这样,也许按理是该刀城言耶出场了。”
面对一脸诧异的我,他继续道,
“自吹自擂难免显得狂妄,但我搜集怪谈故事可不是为了充门面。所以,如果是那种话题,我想我一定能帮上忙。”
“啊?但是……”
“当然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搜集癖,而是为了和您讨论,您体验到的那些怪异现象究竟如何应对是好。”
刀城先生说着,深深施了一礼,
“所以,请原谅我冒昧了。”
他泰然自若地走进我家小屋。
“请、请……你看我这地方又小又乱,请、请进吧。”
对方的态度正所谓强人所难,按理我该表示一下愤慨,然而他那爽朗的言行却让我无法生出半点怒气。
“还别说,您好年轻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十来岁。”
结果我非但没发火,还说出了奉承似的话——啊,不——事实上对方看起来确实年轻。
“啊,谢谢您的恭维,因为我一直对怪谈感兴趣,所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吧。不过,我看您简直比实际年龄小了十五岁呢。”
“什么啊刀城先生——尽说些逗人开心的话。”
我这时的心,其实嘭嘭直跳。
“女性再怎么显年轻也不会有困扰,但是,如果去什么地方打听怪谈,一个男人看起来乳臭未干就损失大于便利了——”
“是啊,年轻就会被人看低啊。对了对了,说到怪谈,我最近偶然听见孩子们在传,马吞池一带出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噢,马吞池?记得十三夜参礼那天,二守家的纮弍氏说自己散步的地方就是那里吧?”
“哎?啊,是啊……不说这些了,我好像还迟迟未曾问候呢。在此再次向您致意,我是媛之森妙元,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先生的大作我早已拜读过。”
“您真是太客气了,谢谢。今天我突然不请自来,实在是失礼之至——”
“哪里哪里,哪儿的话。我这里很少来客人,您又是同行,再也没有比您来访更高兴的事了。”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啦。不过,我们决不是——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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