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明天走一步说一步吧!反正有那么多通神路的人,量也不会有什么可怕的。
林大个儿一晚上没睡着,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就到了两点多。他偷偷起来,穿好衣服,溜到了村口。
他想着,但愿胡大尕睡过了时间,没有去。因为要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到达盔甲庙,凌晨三点钟,通神路的人就会抬着死人上路。这个时候,一般的村民还都在睡梦之中。
让林大个儿失望的是,胡大尕早就在那里了,腰里别着一把明晃晃的猎刀,而且还带着他11岁的弟弟胡小尕。一见林大个儿,胡大尕就撇了一下嘴:“胆小鬼,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呵呵,算你还有点胆子。”
林大个儿也不搭理他,揣着手靠在一棵树边上站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过了没多久,就听寨子里传来了一声声的锣响,是那种很小很小的小铜锣的声音。
哐——哐——哐——
声音细而脆,在寂静的夜里,像是真地能把人的魂引走。林大个儿一听,后背就有些发凉。
紧接着,传来了一个低沉而让人迷离的声音:上路喽!妖魔鬼怪回避!上路喽!妖魔鬼怪回避……
远远地,一队人影向村口缓缓走来。
林大个和胡家兄弟赶忙一弯腰,藏在了一堆杂草后面。
那队人影越走越近,天太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最前面的黑衣人一边敲锣,一边呼喊着,在前面开路。他的后面跟着两个身穿黑衣、头缠白巾的人,一路走一路撒着纸钱,再后面又是几个黑衣人,其中两个人用一副担架抬着的,应该就是送去山葬的尸体。队伍的最后面,是十几位白衣白帽的人,估计是死者的亲属,不时传来低低的哭声。
等通神路的队伍走过去几分钟,林大个和胡家兄弟从杂草后面钻出来,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
一路上,林大个哆哆嗦嗦,好几次都想半路逃回去,可一想起小姑娘的话和胡大尕那蔑视的眼神,就又坚持了下来。
他一遍一遍地给自己打气:我比这弟兄俩都大,我怕什么?
就这样,他们跟着通神路的从寨子下到山脚,又围着山脚绕到山后的山谷里,三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盔甲庙。
通神路的进了盔甲庙后,他们三个人就藏在了庙门外,听着庙里一阵哭声、唱念声之后,又变得静下来。过了近一个小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盔甲庙里呼啦啦走出来了那队通神路的人。
显然,他们已经将尸体送到了谷底,要出谷回寨了。
通神路的人刚一走,林大个儿他们三个就钻了出来。胡大尕领着他弟弟走在前面,直冲庙门走了过去。
林大个儿在后面停住,喊了声:“大尕,真去么?”
“哼,不敢了?你回去吧!胆小鬼!”胡大尕回头啐了林大个儿一口,径直进了盔甲庙。
盔甲庙很小,进了院子后,中间就是一间石屋。胡大尕绕过石屋,直接穿过盔甲庙后门,向山谷深处走去。
此时,林大个儿连累带怕,再加上山谷里奇冷,浑身已经哆嗦成一团,他的精神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慢慢地就跟胡大尕兄弟拉开了距离。
“嗷——嗷——”
穿过一小片树林,林大个儿渐渐听到了山谷深处传来的什么动物的嚎叫声。
豺!死人!魔鬼!鬼魂……
刚才送进去的那个死人怎么样了?此刻是不是正在被可怕的豺撕咬着?
各种恐怖的景象和形象,不断地出现在林大个儿的眼前和脑海里。
终于,他坚持不下去了,转身发疯了般地穿过盔甲庙,向谷外跑去。
通神路的人还没有走远,林大个儿一直追上了通神路的队伍,抱住最后一个人的腰,使劲喊着:“胡大尕去杀豺了!胡大尕去杀豺了!”
故事讲到这里,林大个儿叹了口气说,通神路的队伍跟他返回了盔甲庙后的山谷。他在山谷尽头看到的那一幕,这辈子怎么忘也忘不了。
“胡大尕兄弟俩被豺吃了?”我心里捏了一把汗,忍不住问道。
“没有。”林大个儿借着火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豺咬伤的胳膊,继续讲他的故事。
通神路的一听胡大尕去盔甲庙后面的山谷里杀豺了,赶紧领着林大个儿急急忙忙往回赶。
穿过盔甲庙没多远,就听见山谷深处传来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嗷嗷”的豺叫。
负责抬尸体的几个年轻些的,把担架两侧的木棍子往外一撤,拎着就往里跑。林大个儿也非常担心胡家兄弟的安危,紧紧跟在后面。
举行山葬仪式的地方,在山谷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这里的树和灌木都比别的地方稀疏一些,在几棵大树中间,用石头垒成了一块平台,平台上面就是停放死者尸体饲喂野兽的地方。可能是年深日久,平台已经有些垮塌,大大小小的石块散落在周围。
虽然已经到了清晨,但山谷里见不到一丁点阳光,仍然昏昏暗暗。
这些通神路的,大部分都是寨子里的猎人。快到谷底的山葬台的时候,大家自发地全都鼓起腮帮,把双手拢在嘴边,发出了一种类似古代打仗时号角的声音。这种声音在盔甲庙村的猎人之间代代相传了几百年,被认为是祖先留下来的神音,能够驱魔赶鬼,可以将豺这种魔鬼养的牲畜赶回洞穴之中。林大个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他走在队伍后面,被一个通神路的用手拉着,心中恐惧和担心都达到了极点:胡大尕和他的弟弟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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