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近,林大个儿他们离平台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看见,在台子边上的一棵树的大树杈上,趴着一个孩子,紧紧抱着树杈,一动不动。树下面两只豺正在轮番跳起来,去够孩子耷拉下来的脚。
山谷里其他地方坡度都不是很大,只有这里稍微陡了些,众人见豺并没有被吓走,也都不再发出那种声音,而是手脚并用,赶紧朝着树跑去。
离近了一看,树上孩子的鞋已经没了,脚上都是血。在树干上,深深嵌着一把弯刃砍刀。
而在树的下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死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一只豺趴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啃着。另一个是活的,满身是血,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两只未成年的小豺跳来跳去,正在你争我夺地抢一条细细的破布。这条破布似乎缠在地上这个人的身上,两只小豺怎么扯都抢不走。
林大个儿一眼就认出来,那把弯刃砍刀,正是进山谷时胡大尕插在后腰里的,树上的那个孩子是胡小尕,躺在地上惨叫的是胡大尕。后来他知道,那具尸体是通神路的之前送过来的,本来放在了台子上面,估计是被这群豺挣来抢去拖了下来。
可能是这群豺都认识了通神路的,见他们来了,竟然连跑都没跑。两个通神路的拿着棍子连吓唬带赶,这群豺才“嗷嗷”叫着,跑进了旁边的树林里。尤其是那两只小豺,似乎还没玩够,又叼住那块布条,摇晃着脑袋,倒退着使劲拉,见拉了几下实在拉不动,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几只大豺离开。
有个人爬上树,把树上的胡小尕弄下来,胡小尕面无表情,什么话都不会说,两只眼睛盯着前方使劲瞪着,几乎要把眼角瞪裂,让人看着就害怕。好在胡小尕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只是腿被豺咬了几下。看样子,像是胡大尕护着他爬上了树。
与此同时,林大个儿跟着其他人跑到了胡大尕跟前。
大伙一看,全都一身冷汗。
☆、第17章 魔鬼的诅咒
这里除了死人和豺,就再没有别的人,怎么胡大尕还被绑了起来?莫非,这些吃死人肉的豺,真地成了精?
谁也没有想到,待赶走了豺群,大家离近了才看出,那两只小豺争抢的“布条”头儿,竟然是胡大尕的肠子。
豺掏开了胡大尕的肚子,肠子从肚子里流了出来,被豺咬断后又缠在身上和腿上,像绑了几根绳子。
林大个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大尕,大尕,你别吓唬我”。
有个胆子大的抱住胡大尕,把他的肠子从身上解开,哆哆嗦嗦从肚子上的窟窿塞进去。可是窟窿太大,肠子在肚子里根本待不住,胡大尕一动弹,一肚子的肠子又呼噜一下子淌了出来。另外一个人只好脱下自己的上衣,把胡大尕的肠子再次塞进去,用衣服裹住。
胡大尕一开始声嘶力竭地喊着“疼啊,疼啊”,每喊一声,就有一股子血从肚子上的伤口流出来。没一小会,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胡大尕猛地一挺身子,瞪着眼睛艰难地说:“豺,豺,杀不死,魔鬼,魔鬼,豺窝里有,有……”
话没说完,胡大尕抬起手来指着林大个儿,睁着眼睛死在了他的面前。
林大个儿只剩了哭。
胡小尕看着胡大尕死了,竟然全无反应,仍然瞪着吓人的双眼,像着了魔一般。
通神路的一看这情景,以为是得罪了魔鬼,全都冲着豺窝的方向磕头,请求魔鬼原谅。
豺窝,就是平台不远处的一个山洞,据说这些魔鬼的牲畜吃了死人的身体后,将人的魔性都送到那里,让魔鬼带走,而留下的,只有经过净化的灵魂。
跪拜一番后,这些人又将担架装好,把胡大尕放在上面抬起来,拖着胡小尕和林大个儿,返回寨子里。
胡大尕的爹前两天出去打猎,一直还没有回来。胡大尕的娘一见两个孩子回来一死一傻,顿时就昏死了过去。众人赶紧捶背弯腿,胡大尕他娘才一口气哭出来。
林大个儿也被送回了家里,当天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由于是山里的寨子,所以偶尔也有人被野兽伤到或者咬死,对此,大家除了惋惜,倒也不觉得是多大不了的事,毕竟大多数家里靠打猎为生,天天和野兽打交道。
然而,被豺咬死,却是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因为这里豺并不是很多,而且人躲着豺,豺也躲着人。
一村子的人都觉得是得罪了魔鬼,人心惶惶,都自发准备了酒肉,让村长带着,围着村子三步一磕头,五步一敬酒,求魔鬼原谅。
然而,十天之后还是出事了。
按照寨子里的规矩,成年人死亡,在寨子里停尸七天后,就要送去山葬,而未成年人五天,产后即亡的立即送去。但是,胡大尕的爹一直没有回来,至亲之人不到可以多加一期,所以胡大尕的尸体放了十天。最后,尸体都已经腐烂,不得已在第十天的时候,通神路的又把胡大尕送回了盔甲庙后的山谷。
自从胡大尕死后,他的娘就一病不起,所以也没跟着去送胡大尕。
按照规矩,通神路的从盔甲庙回来后,要去事主家的院子里喊一声“清嘞”,意思是告诉亲属和四邻:死者这辈子所有恩怨都已经清了,已经轻松上路,活着的人别再惦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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