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残暴引起公愤了吧。”男人挑起眉角,张开双臂抱起小小的孩子。女人把女孩的头压到男人的肩上,笑吟吟道:“玉儿就向着你父亲。”
孩子在父亲怀里嗅着阳光与荷花的香味,不肯抬头,只模模糊糊地骄傲道:“父亲是最漂亮的。”
男人和女人同时笑了。笑声在荷花丛中跳跃,生动了整个午后。
沙烟含笑醒来。是个得来不易的好梦呢。真希望永永远远沉睡在幻梦中,即使明白是幻觉。
抹掉眼角的泪水,透过窗户,看荷花招展,耳边有鸟鸣之声。是个幸福的早晨,沙烟对自己说,如果可以安心生活,将会有无数个幸福的早晨呢。
那么为了回报这美好早晨,向夫人请安去。沙烟对镜子再次练习了自己的招牌表情,妩媚地飞了一个吻,得意洋洋地张开了孔雀尾巴。
沙烟刚打开门,就见梨儿一身红衣,端着盘子候在一旁。
梨儿见到沙烟,立刻迎了上来:“小姐见二夫人没有出来吃早餐,所以命梨儿进荷园探探,顺便把早餐送来。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是宁柯小姐?真是难得她有这份孝心。”
莲儿把早餐接过,送到了月临亭的石桌上。
梨儿似乎没有听出沙烟的讥讽之意,俏生生地一笑:“小姐是个善心人,很容易相处。二夫人会喜欢她的。”
梨儿明明只生了副清秀的相貌,可一双眼睛极为聪慧传神,只一笑,整个人便飞扬了起来。很少有侍女可以显得如此精神,可见主人的确不是个俗人,沙烟倒也信了梨儿的话。
“那么替我谢过柯儿了。为了不辜负她的好意,我这就吃。”沙烟知道梨儿定是有话要说,偏就招了侍女要送梨儿出园。
梨儿倒也不急,拦了沙烟的脚步:“若是梨儿没有猜错的话,二夫人如此盛装,必是准备向大夫人请安去吧。”
沙烟一听这话,立刻改了主意:“我一贯喜欢华美的衣饰,梨儿猜错了呢。我仔细想过,还是不去为妙。如果气坏了夫人,沙烟可担不起责任。”
“梨儿说这话,也许是越矩了。可是二夫人如此做派,难道当真想清楚了,不愿在府中长留吗?”
想清楚吗?沙烟怔了一怔,轻轻抚摸过左手腕的浅浅痕迹,只冷笑道:“真是好大的狗胆呢。难道宁小姐命你来威胁我不成。我在府中能否长住,还请宁小姐仔细瞧着罢。”心中涟漪难平,沙烟忽略了梨儿说这话时,不带一点严肃,眼中也仅仅是单纯的好奇之色。
梨儿也不生气,只摆手道:“不是小姐的意思,二夫人误会了。是梨儿自己问的。”然后,俯身行礼:“既然夫人已经决定,那么梨儿就告退了。”
梨儿一转身,一双眼睛晶莹透亮,暗暗感慨,人的心思的确有趣呢,往往瞬时的一个念头,形势就不可逆回了。
看着梨儿轻巧离开,沙烟失了胃口,斜倚在月临亭的榻上。
去不去请安呢,沙烟问自己。软榻是新安的,只因为沙烟曾经说过自己喜欢,宁尉便记在了心中。睁眼闭眼都可以看到微笑的荷花,是多么美的日子。作为一个青楼女子,还有什么不甘呢。去吧,沙烟告诉自己,可是已经坐下的身子不愿起来。
沙烟摸着手腕,对自己无奈,轻笑出声:“罢了罢了。”
她对着满池荷花,妩媚一笑,然后任由着心思懒懒地在身子里游荡,整个人睡进了榻中。
半睡半醒间,沙烟忽然想起浅离。那丫头离开时的背影,似乎与小奇一模一样呢。
小奇是沙烟三年前认识的。
也是在那时认识了浅影。然后说了那句不可挽回的话。
“爷什么时候可以光顾我呢……”沙烟把头埋在榻上,闭着眼玩味这句话。
当初之所以那么说,因为只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并没有期待过结局,卑微地私心想拥有一段一个人的幸福。也因为明白没有结局,所以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不肯以宁玉的身份爱上那个人。那指向思淮楼的手指,其实不是为了浅影,而是为了告诫自己,告诫自己制止那些因浅影的凝视而涌起的幻梦。
只是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贪心,不再节制自己的期待,开始以为可以有个结局。明明知道所有的伤害都是自找,却放不下。单单放不下一样,也就罢了,还贪心地两样都舍不得放弃,就算真的一无所有也是自找。沙烟自嘲地笑,长叹了口气。算了,这些东西,都是绝对不能放下的。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既然没有主张,就索性什么都不想,看着这个世界把自己带向何处。
她慢慢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命莲儿把早饭端来。
莲儿是沙烟从思淮楼带过来的丫头,甚是贴心:“知道小姐一定会吃的,我把粥一直热着呢。”
“莲儿最好了。”沙烟不吝啬地给予莲儿一个大笑脸,不意外地看到莲儿因为称赞而微红的脸。
沙烟一口口喝掉宁柯送来的粥,然后对莲儿说:“我喜欢清静,若是再有闲杂人要进荷园,你就试着挡下来。”既然似乎确定不把宰相府当作归处,那么还是不要与他们有太多牵扯比较好。
正文 引子
他痴痴地站着,沉默地望向那个背影,不敢有一丝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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