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残忍的画面,屠睢都毫不避讳地让关在最后一个笼子里的越人士兵们看见。男人们莫不哀号怒吼,挣扎着想要从笼子里出去,有人扯断了手脚,有人撞破了头颅,还有人因为受不了家人受到的凌虐当场泣血而亡。
赵佗不忍看见越人遭此凌辱,他几次进谏,却都被屠睢暴怒轰出。赵佗最后一次因为此事踏入屠睢的营帐时,他正用烙铁在一名俘虏的身上刻文。赵佗恳切地央求屠睢放了那名俘虏,善待所有的越人,屠睢非但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反而理直气壮地说:“禽兽之辈,苟合乱伦,饮血残杀!我不过替天行道,有什么错?”
赵佗终于知道屠睢是不会听自己的了。他绝望地踏出营帐,仰头望着苍天。一片飘过的乌云将月亮和星星都遮蔽了起来。赵佗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死气沉沉的天空叹道:“残无人性,天理难容!有朝一日,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话音未落,忽然在他们的营帐以外,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野兽咆哮的声音,整个营地都仿佛震动了起来。所有的士兵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惊醒,大家纷纷从营帐里涌了出来。原本寂静的营地顿时沸腾了起来。
赵佗心中一阵担忧。越人擅于与野兽打交道,许多次作战他们都利用野兽成功地打败了秦军。此刻在夜半时分,忽然传来了如此巨大的兽咆之声,莫非越人有什么行动?
赵佗正想吩咐左右加紧巡查,却听营帐外面的哨兵语无伦次地大喊道:“越人……野兽……”
随后,原本星光闪烁的夜空,突然涌起了浓墨一般的乌云。月亮、星星都逐一被掩盖。野兽的叫声夹在风声之中,呜呜悲鸣,听起来诡异之极。
营帐中的士兵,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慌乱地开始穿上铠甲,拿起兵器。然而,越人的急攻竟如雷电一般迅速,士兵们甚至连裤子都没有套上,便听见围绕着营地的群山之间传来了无数的猛兽嘶吼咆哮的声音,如大海的波涛巨浪,将小小的营地包围在其中。
赵佗的脸色霍地沉了下来,就连闻声赶来的屠睢也脸色大变。二人同时望向了营帐外头。只见远处的山头上涌出了无数半人半兽的怪物,尖啸着,狞笑着,挥舞着兵器和厉爪,扑向了营帐中惊恐万状的秦兵。
领头的是越人的将军桀骏,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六臂八足的怪物。他挥舞着兵器,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人畜皆被打了出去。而且他身边的其他妖异也都是越人士兵所变,力大无穷,残忍之极。
秦兵虽然训练有素,但又哪里是这些妖异族的对手,转眼间秦军的营地已经完全变作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各种怪异的妖兽异族,到处都是被杀戮的秦兵尸体,一片腥风血雨。
屠睢眼见情势不妙,他让赵佗带兵在营帐外抵挡,自己则冲到关押越人俘虏的牢笼中去将那些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战俘带到军前来。
屠睢让那些战俘一字排开,跪在阵前,然后他对着桀骏大喊道:“如果你们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们!”
桀骏看见自己屡遭凌虐的族人,又悲又怒,他大吼一声,腾空而起,扑向了屠睢。他手下的越人更是愤恨不已——那些饱受摧残的战俘就是他们的兄弟,他们的姊妹,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他们跟在桀骏的身后,蜂拥而来,一齐向屠睢扑去。
见自己的言语威胁无效,屠睢决定来点儿狠的。于是他挥手发令。站在越人俘虏后面的刀斧手得到命令,纷纷挥刀而下。
霎那之间,鲜血四溅。一排右臂齐刷刷地滚到了地上。那些可怜的战俘莫不痛叫着倒在地上,悲号之声不绝于耳。
亲人的鲜血点燃了越人战士的怒火,他们咆哮着,嘶吼着,誓要上前将屠睢碎尸万段。可是他们刚刚向前推进了半步,血光又现,这一次,落下的是一排头颅!
一瞬间,越人士兵都站住了。他们无声地凝望着眼前无头的躯体,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情景。
屠睢如一个浑身浴血的魔鬼,他身上的衣衫瞬间被沾满了血迹,他的脸上也浸染着越人老小的鲜血,“我说了,如果你们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们!”屠睢轻蔑地看着桀骏,为自己成功地制止了桀骏的部队而得意扬扬。
桀骏的眼睛几乎要怒出血来。他恶狠狠地看着屠睢,握着兵器的手高高地扬着,指节“嘎嘎”作响。
屠睢仰天大笑几声,高傲地对桀骏道:“尔等果然是禽兽所生!”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有两个士兵抬出了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还有一头野狼。
那头野狼正骑在女人的身上,准备侵犯她。女人拼命抵抗,她手臂上的皮肉已被野狼啃了个干净,但她仍然不甘于被野狼侵犯,一双只剩下了骨架的手臂,死死地抵住了野狼的脖子。野狼被惹怒,抬起利爪,霍地一下划过了女人凄楚的脸庞。
桀骏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女人身上,眼底全是哀恸欲绝的神色;女人的目光也于此时定格在桀骏的脸上。两人的目光于空中交汇,凝止。终于,女人落下泪来。
赵佗的身子赫然一震。桀骏的母亲啊,哪怕被野狼吃肉啃骨,哪怕遭到了野兽的侵犯,她都不卑不亢,从未掉过任何一滴眼泪,现在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她终于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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