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做法有几个好处。首先,喊着要军饷的是军官而不是士兵,伸手要救济是官员而不是百姓。两者的共同点是,不论把钱给哪一边,都未必能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这样来回一转,用御史和高价买粮堵住了军官的嘴,又把钱变成了物资塞住的官员的手,同时让灾民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实惠,唯一有些吃亏的是士兵,不过没办法,这已经是周伟一时间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而且这之中最大的好处是进可功退可守,在一系列运作后他本身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理清了思路,他开始在印阵上挪动着一个个的方、圆铁块。印阵毕竟是个死物,比真正的官场要容易得多,只要按步就班把思路表达出来就好。周伟先用御史横向推动军官的方块到一个路口,再用下方的一个圆型的标有“钱粮”的铁块纵向推动。这时军官正好把一个原本卡在那里,标着“分兵”的铁块推了出来。之后军官撤回腾出路,把分兵推出来之后再把军官推进去,一直推到知府的旁边。之后再用分兵和钱粮一起推动死死卡在前进入口处的灾民,如此一来,军官和灾民两个通道都打通了。
周伟的“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印顺利的通过灾民的通道进入了下一关。与之前一关相关联,是大灾之后的税收工作。既要保证税赋一点不少的收上来,也不能给受灾的百姓造成负担。乐雨解释说这中间牵涉着张居正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考成法。考成法简单说就是根据官员的政绩来绝定升迁和任免,之于税收,就是从上至下层层摊派,而且是必须完成否则追责的那种。这样的做法,在丰年自然能提高工作效率,但在灾年却是能要人命的,哪个官少收了,乌沙就可能不保,于是最后全都压到了百姓身上。
“这好办,劫富济贫呀。”项昊看前一个意见被采纳,又踊跃发言了。
“呵呵,不可能。劫贫济富没人有意见,至少有话语权的人都没意见。但谁要是想动官绅阶层,谁就死定了,千年来几乎没有例外。”乐雨摇头否决了他,周伟压根就当没听见。这个想法本来是最合理的,可在官场逻辑中却显得太幼稚了。原本很容易解决的一个问题,可在夹杂着私心和利益的现实中却变得几乎没有办法。
项昊看意见没被采纳,自觉得无趣,干脆也不看了。跑到一边坐下,开始拿小刀刮起“定汉剑”剑身上的锈迹来。一旁的罗瑞也不看了,往项昊身边一蹲,说道:“这些动脑子的事还是交给你们吧,向古人展示一下咱们现代人智商上的优越感,智勇大冲关,加油吧同志们!”说着又叹了口气,“唉,咱就是最后通过了全部的考验,也没人请咱们去当封疆大吏。”
陆林抬头看室内的一圈灯盏,说道:“看来这个是真不容易过呀。耽误了这么久,这圈灯一点熄灭的意思都没有。”
周伟皱着眉一步步的推动着,官场玩的是妥协的艺术,追求的是各方势力利益的平衡,无数的博弈看似复杂,但当把公事看成私事牵涉到个人的利害时,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周伟通过各种手段推动着一个个的官员,编织出了一张大网,把周围各府和朝中相关的很多官员都编织到了网里,把一件大事一点点的分割成了许多小事。原本四品大元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却通过中央和地方上的一些八、九品的主簿、大使、检校摆平了,当然,这离不开上官的默许。
推开了最后挡在前面的障碍,终于进入了下一关。看着背后的杠杆又下移了一格,满头大汗的周伟终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前面又有更大的难题在等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伟和乐雨在印阵里来回穿梭着,移动着一个个的铁块。其他三个人无所事事的在旁边聊着天,顺便在杠杆被一次次被压低时鼓掌叫好,充当一下拉拉队的角色。不知多久之后,那枚“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印终于走完了一大半的路程,杠杆眼看就要平衡了。按照之前的经验,只要过完眼下这一关,杠杆就会平衡,机关就会打开。原本坐在旁边的三个人也坐不住了,都来到了印阵之前,同时还提心吊胆的看着头顶的灯盏。
只差最后两步了,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胜利就在眼前。可就在这时,头顶的一圈灯盏开始一盏盏的熄灭。
“周总别急!马上就通过了,不差这点时间。”陆林一边说着一边打亮了头灯。
越来越暗的光线中,周伟终于走完了最后的两步,伴随着黑暗的降临,封金台与挂印阵的杠杆至于平衡,中央铁柱内传来咣当的一声机关咬合声。灯盏已经全部熄灭了,透过前方的门缝,能看到从下一个洞室内透过来的光线,那个狗洞似的小铁闸缓缓开启。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心说总算又通过了。
“总算没耽误多少时间,我们快走。”陆林说道。
“这关过得真憋屈,爷长大这么还没钻过狗洞呢!”看着大石门上开的那个小铁闸门,项昊抱怨道。
罗瑞提醒说:“那个……,好像最近这阵子咱们真没少钻过。”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又传来一阵连贯的机关响动,接着就是两声铁板相互碰撞的声音。机关的运动竟然还没有停止,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回头看,头灯的光线下,中央铁柱顶上的两片铁板已经分开,在铁铸的狴犴小兽前面形成了一个洞,一件晶莹璀璨的物什从中缓缓升起,大家都一起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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