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给剧团打电话,想询问一下节目的事儿,不是没人接,就是推托不知道,她想这中间一定有了什么弯弯绕,艺术这东西就象女人,你说它高雅就高雅,你说它粗俗就粗俗,眼光和潮流各不相同,谁能说的清道的明,他妈的,关系网满世界都是,估计出国演出基本泡汤了。
她几乎爱上了玛雅,在那个小舞台,她会像一簇烟火,霹雳啪啦燃放。每天或早或晚总能见到王仲恺,他坐在固定的位置,独自一人喝酒,目光追逐着她,她佯作不知,根本不朝那个角落张望。表演结束的时候,他试图说服她上车,九九总是推辞,宁愿自己坐出租。
这个男人似乎喜欢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可不愿披上可慧的外袍。明明能够堂堂正正做妻子,所以根本没必要委委屈屈做二奶,搞得自己辛苦。
王仲恺走过来,她连忙说,“谢谢王总,我坐出租。”
男人尴尬地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帮你约了个记者,现在,行吗?”
九九笑了起来,“好的,多谢。”她知道他在为上次采访的事致歉。
采访很愉快,九九需要倾诉。王仲恺一直看着她和记者挥手道别,温和地笑着,她终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大大方方地道谢上车,途中,忍不住好奇,“王总,我真的很象可慧?”
王仲恺握着方向盘,眼睛里划过一丝伤感,“是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不相信似地反问,“真的?”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踩了一下刹车,转过脸来,“你想看看她吗?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九九惊讶万分,“真的?当然。”
换裙子的时候,她忍不住陷入疑虑之中,是可慧的照片吗?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忽然间哆嗦了一下,已经消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殷红色长命锁印记,又一次凸现出来,边缘和里面的纹路似乎更为清晰,她趴过去仔细看了看,似乎是一个字,一个篆字,断断续续,用手指轻轻抚摸,一种诡异的突起,象……血管瘤。
持续了40分钟左右,皮肤终于恢复了原状,她的恐惧逐渐减少,不安却逐步上升。
王仲恺把车停在时代广场附近,带她走过透明板材铺就的广场地台,绕过音乐喷泉,转到了博物馆的侧门,于是,她看到那条黄色的横幅:安安美术作品展,心头忽然跳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在车上路过穿梭时曾经的感觉了,是这个名字,安安。
踏进展厅的刹那,她停下脚步,“王总,安安是谁?”
王仲恺脸有得色,“安安是我妻子,美术学院教师。”
她的表情一定十分古怪,因为他不解地在她脸部上下左右踆巡了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你认识她?”她摇着头,似乎掉进了幽幽的黑洞,他又追问,“听说过?还是……”
九九没有说话,却不由自主地踏进了展厅。迎面是一面高低错落的玄关,极具现代装饰艺术效果,上面是“画家介绍”,她停下脚步。
看到那张照片,她的眉头别地跳了一下,似乎回到了前一段时光。女孩头发细致地盘在脑后,纹丝不乱,眉眼细腻温和,只不过比自己更为斯文纤细,饱含书卷气,身穿中式服装,标准的古典美女。上面简洁地写着画家的基本情况,安安,1980年生,22岁,九九在心里推算着,比自己将近年轻六岁,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后面罗列着一些主要作品名称及获得的奖项,她无心看下去,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精致面孔,拉拉扯扯地想着些什么。
展厅里安安静静,管理人员在入口的一端跟王仲恺套近乎,招呼她在登记本上签了名,刚绕过那堵半遮半掩的玄关,迎面看到满墙的大红,几幅装帧精美的油画摆放在一起,似是组画,她像被施了魔法,径直走到一幅肖像前,那抹大红中女孩直勾勾地看着她,卷曲的长发似乎为不善的挑战飞扬着,她惊慌失措后终于镇定下来,用同样凌厉的眼神回应,瞬间,王仲恺便感到周身的血液似乎被凝固了,可慧在照镜子,像从前一样,他一阵迷茫,“可慧可慧。”
过了很久,九九转入第二幅画前,旋转的女孩,面部俏皮温柔,舞步轻盈放纵,舒展的四肢,像清涩季节里最鲜艳的风景。第三幅,女孩上肢微扬,羞涩安详,眼睛喜悦晶亮,似情人的眼眸。第四幅,女孩身体前伏,眉头微蹙,心头笼着愁绪,陷入了迷茫之中。刚走到第五幅,也是最后一幅画前,九九便觉得一阵来自身体内部的极度压抑和深寒,女孩子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却遮掩不住眼角的……她琢磨了很久,想到了残酷这个词语。
“这就是可慧吧?” 她声音嘶哑着,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王仲恺点点头,“是的,你们真像。”
九九摇了摇头,“也许。”她贴近标签,忽然笑了起来,“组画的名字有点愤世嫉俗,《盛装》是什么意思?”
画中的可慧似一团燃烧的火球,大红的舞裙与大红的背景融为一体,几乎分不出彼此。王仲恺痴痴地看着,“安安的创意,无论什么时候可慧都盛装美艳,动感十足。”
九九指着后四幅画,“青春、热恋、无奈”,她在最后一幅画前沉吟着,“告别?”却又自我否定了,“不,不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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