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亮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真的，这事和我有关，为了报答你爸的收留之恩。弟妹，你就跟雪松回去吧。”
他挽起赵雪松的裤脚，让他转过去：“我看到他腿肚子上小土豆大小的疤痕。”难道这是真的?一瞬间，好象有那么点缥缈的往事闪了一下，我突然大叫：“赵雪松，你有种就开枪吧，如果真是我打的，今天我就还给你。打完这枪，你永远都不要来找我!”
赵雪松举起手枪，浑身颤抖，他弟弟一把摁住他的双手：“不要，嫂子不能死，孩子没有妈了。”
赵雪松疯狂的大叫：“不行，我打死她，我再死。你的孩子是你的事。”
李宏亮见此情景，立即掏出一把枪，我亲眼看见他将一颗子弹上膛，他大声说：“我来，你目标不准看把弟妹打死了。”
我注定在劫难逃了，我转过身，背对李宏亮，只听“扑”的一声，没有疼痛的感觉，我却突然单膝盖跪地，一瞬间，空气仿佛静止了，我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我缓缓的，缓缓的侧转头，我看到鲜红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我的运动裤，我甚至闻到了鲜血的腥气，原来人的血液也是有味道的。
我听到有人说：快去找人给他取子弹。
“慢着，”我制止了他们的吵闹，仿佛所有前世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急速的回转，播放。我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脑海中的画面渐渐稳定起来，清晰起来。
在一个农村的土房里，我挺着大肚子躺在炕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生孩子，我对赵雪松说。
不行，你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赵雪松说。
可是我要上学，生完孩子我要上学，我哭闹不止，在这里没意思，好憋闷。
哦，我想起来了，还有李宏亮，那个文质彬彬的李宏亮，赵雪松对我说：他是杀人犯，别跟他走。
我不跟你走，你是坏人，你要杀我。
李宏亮急得一脸的汗：我是好人，你爸让我来的。
你休想骗我，你是杀人犯，你要杀了我。
李宏亮对赵雪松说，让她回去吧，她妈想她想的不行了。
那也不行，我有枪，你告诉他，来一个我杀一个。
至于吗?孩子都有了，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不要杀我爸，你杀他，我杀你，我大喊。
赵雪松走到我面前：你真要杀我?
你，你杀我爸，你对我不是真的，你坏。
你看，这是何苦，本来好好的，她都恨你了。李宏亮说。
大哥哥，你让我回去吧，我真的想我爸爸、想我妈妈。
不行，生完孩子再说。
一个个片段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李宏亮给我一把枪：拿着它，你快跑，知道家吧?谁追你，你吓唬他们，别真开枪。
第一次，我被赵雪松抓回来了，我央求李宏亮装上真的子弹。他汗急的说：没办法，我欠你爸的救命之恩。
他教我开枪，并一再告诉我，这是真的子弹，千万别打死人，万不得已就朝腿上打，记住，他要举枪，你就先开枪，先下手为强。
我不相信地问：“大哥哥，他会朝我开枪吗?他说他喜欢我。”
李宏亮显得很紧张：“他控制力差，你爸的腿都让他打伤了。”
第二次，我双手举枪对着赵雪松，他本能地举起他的枪：“你放不放我走?”我朝他喊道：“我真敢开枪!”
他说：“那咱俩就一起死。”李宏亮站在我俩之间，汗水噼噼啪啪的往下掉。
他连忙阻止：“冷静，你们俩都冷静。”
赵雪松大骂：“都他妈愿你，管什么闲事?你还教她开枪?你给我记住，她要是伤了我，这一枪我肯定还在你身上。”
我尖声喊道：“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哥哥，你是我的仇人，你开枪打伤了我爸。”
赵雪松骂声不绝：“李宏亮，你真够哥们，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赵雪松对我解释：“你爸总来找你，我一时控制不了，是误伤。”
“那也不行，他是我爸，你真狠心，他快不行了，要得败血病了，我要回家看他。”我哭喊道。
赵雪松猛地一声喝到：“梅子，只要你不回家，欠你爸的这颗子弹，我还上，你说，你回不回去?”
我一时被他的狠劲吓蒙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李宏亮。
李宏亮支吾地说：“你们自己商量，我不管。”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开枪，我就是想回家。但看他的气势分明是死活不让我回家。
我不知哪来的想法，我居然说：“好吧，你要敢开枪打自己，我就不回家。”
赵雪松再问我一次：“你说话算话?”
“算话。”我立刻回答他。
他转过身背冲着我，对准他的腿肚子扣动了扳机，只听一声闷响，鲜血染红了他的裤子。他单腿跪了下去。
我愣了片刻，撒腿想跑，他却又举起了手枪瞄准我：你说话不算话。
我退回到他身后，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对准他另一条腿开了一枪：啪的一声，他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
我不再有丝毫的犹豫，撒腿跑了出去，我拿着李宏亮的枪，拼命往家跑，回到家，我看到的是爸爸苍白苍白的脸，妈妈通红通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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