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6)
“陈昊然,你去哪里了?”柳柳很激动,冲过去时,感觉心几乎跳出了口腔,
陈昊然转头向她微微一笑:“处理一些私事!”一周不见,他瘦得更加可怕,脸庞几乎就象是骷髅上直接覆了一层皮,泛着幽幽的蜡黄色,身上的白衬衣也空空荡荡,但是他的神情非常安祥平和,凤眼里满是温润的光芒,
“是什么私事要办这么久?你知道吗?你失踪了整整一周!”
“和袁薇办离婚手续,还有公司和家里的一些事……”
柳柳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满是不可置信,惊讶地大叫:“什么?”
陈昊然又直愣愣地望着对面鲜艳的广告灯箱:“你知道吗?在你碰见我的那天,我的状态那么差,是因为在这里看见了江原,这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天天都可以在这里看见他……”
柳柳忍不住退了一步,双手抱着背袋压在胸前,
“他站在灯箱旁边,还是穿着残破的黑色礼服,手里的百合花球,只剩凋零的两朵,你看……他还掉了一只鞋……”陈昊然伸出右手,指着前方,
柳柳牙齿格格作响,颤抖着说:“你……你不要吓我!”
“每天的每天,他都对我不停地说话,只是不管怎么努力,我也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有些话,其实是没办法对柳柳说出口的吧!陈昊然清楚记得,大四毕业前夕,全班都在外面喝离别酒,只有他和江原留在寝室,本来是单纯的聊天,不知是谁锁了门,又不知是谁关了灯,可是陈昊然清清楚楚地记得,是自己用尽全力压在他身上,蛮横地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许他回头看,江原挣扎得很厉害,咬着牙低吼:“死兔子,滚开!”
“我爱你!”借着黑暗,自己的语气是那么无赖,江原突然沉默了,一片黑暗中,只听见两个人激烈的心跳,
“我也爱你!”黑暗中江原的眼睛,亮得象天上的星星,
他嗅到江原身上烟草和香皂混合的味道,又涩又甜,天地象一个黑沉沉的熏笼,围着两人晃荡旋转,就象他们的感情,永远也见不了光,长长的七年,争吵、分离、求告、复合,岁月不但没能离间他们的感情,还让他们彼此更加依赖,
可是最终,他背弃了江原,并且以爱的名义,逼他接受这场闹剧般的婚礼,他早该知道,江原就是这样一个人,宁可玉碎,不愿瓦全,宁愿放弃,不肯分享……
远远望着灯箱下,那个修长飘渺的影子,油腻的发丝有几缕贴在额上,灰白清秀的脸上,表情越来越焦急,嘴唇不停开合张翕,陈昊然只看得出前三个字,“我爱你”,
“柳柳,谢谢你!”陈昊然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帮我知道了他的心情,看起来,他真得很寂寞呢,我能做的,不过是去陪陪他。”
嘴巴轻轻动了动,向远处那个灰白的魂魄无声低语:“我也爱你……”
“不是这样的……啊……”柳柳想说出那个关于笔仙的真相,可是第一句话刚脱口而出,就变成汽笛般刺耳的尖叫,陈昊然在地铁弛来的轰鸣声中,突然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在柳柳眼前,纵身跃出,
纷乱吵嚷的站台上,一切都凝固了,只有柳柳双手抱着背袋,死死按在胸前,弓着腰,撕心裂肺地放声尖叫。
以爱之名(7)
3号线往杨江路的末班地铁22:30发车,人民广场站的大挂钟上,时针已指向22:00,分钟则笔直地指向整点方向,站台上零零落落站着十来个人,无一例外的,或好奇或好笑,正在望着远远离开他们、立在黄线处的一个奇怪的年轻人,他穿着白色唐装,虽然已是深夜,鼻梁上却架着一副墨镜,交拢着双袖,嘴里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穿透这些肉眼凡胎能看见的景象,咱们可以看见,余瞳身边,立着一个象轻烟般的修长身影,他的眼圈青得发黑,眼珠散发着血红的幽光,脸色好象毫无光泽的石灰,油腻的头发紧贴在皮肤上,
“你来得太晚了……”江原低语,每一句话,口中都喷出乌黑的烟,向上飘浮,遮住了狰狞的面孔:“我好恨啊,恨啊!”
“那个女人欺骗他,我的魂魄根本没有办法附在笔上,当时我就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随意曲解我的意思,害死了陈昊然,真卑鄙……我要缠着她,我要她死……”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都是你的错!”余瞳神色悠闲,毫不客气地说:“别把陈昊然的死,推在别人头上!”
“什么?”双脚还站在原地,脖子猛然伸长了好几倍,恐怖的面孔几乎贴到余瞳脸上,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谁也不会象我这样爱他,可是你,居然敢这样侮蔑我的感情?”
余瞳毫不退缩,慢慢抬起一只手,食指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红光,向鬼魂的眉心按去,江原的鬼魂不得已缩回了脖颈,仍然是满脸怨毒,
“不是你藐视生与死的界限,一定要执意显身在他面前吗?不是你明明知道生人与亡灵之间,有难以跨越的阻隔,仍然一意孤行,想和他沟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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