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鸣这时候的语气已经非常平静,我站立不稳,只好踉跄着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鸣眼睛里闪着光,对我说;你看见了吧?书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算日子虽然只是近七个月,但看上去象是快生了,求求你,在这个时候放我们一马,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
鬼胎(11)
我对他说:你想过没有,书华现在是什么?她肚里的孩子现在又是什么?她现在只是一具尸体,那个孩子是尸体孕育出来的怪物,甚至连是鬼是妖都不知道,你就要它生下来?
王鸣有些激动,大声说:他不是怪物,他是我和书华的骨血,书华那么爱我,再饿也不肯伤害我,我也要为她做点事,做她最在乎的事,她想要生下孩子,我一定要帮她!请你理解。
我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看,说:书华死了,她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不喝你的血,或许是因为她怀的那个胎儿,有血亲之间的避忌?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王鸣坐在地上,一边挥手一边大叫:不会的,不会的,她是爱我的,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反复说了这么几句,他伏在地上,全身颤抖着哭泣,我看着他,心里说不是上厌恶,还是怜悯,后来我拖着伤腿,穿好衣服绕过他下楼,临走前对他说:这件事只有你来解决,我给你两天时间,不要再害人,两天以后我会报警。
我开车离开王家农庄,连行李都忘记拿,在S市的图书馆呆了一天一夜,寻找与镇尸相关的书籍文献,道家学说里,有镇尸度咒文和桃木镇尸钉的相关记载,在今天上车前,我找了公用电话和王鸣联络了一次,告诉了他详细的作法方式,
我一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这件事让我开始动摇,余先生,你读这样的道法古籍,或许能告诉我,世界上真得会有这种事吗?
叙述的尾声,严俊晖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身穿白色唐装的年轻男人,渴望着得到答案,
余瞳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阴与阳,生与死,本来各行其道,两不相干,但是人的执念和怨怼,是最强大的契约力量,会打破两者间的壁垒,将不该存在的东西,带回到这个世上!”
“那就是说,世界上,真得有鬼怪妖精了?”严俊晖苦恼地揪住耳边的头发,埋下脸:“我到底要不要报警?打电话的时候,王鸣态度是那么平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要执意害人,说真的,其实我很同情他!”
“不用了!”余瞳交抱双臂,慢慢仰起脸,
“什么?”严俊晖皱着眉望向他,
“王鸣说,谢谢你!他已按照你的办法,用度咒文和镇尸钉解决了问题!”
严俊晖脸上疑窦丛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瞳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拿起桌上的云笈录,欠身站起,轻捷迅速地向外走去,将一脸讶色的严俊晖丢在身后,走到两节车厢交接处时,他突然停下步子,朝向车窗外飞掠而去、黑沉沉的平原,轻声低语:“你要我转告的话,我帮你转告了,其实,他们母子不是由招魂之术唤醒,也不是因为镇尸钉而沉睡,全是因为强大的执念,停留牵绊,回归彼岸。控制不了自己的执念,并不是你的错,安息吧……王鸣!”
缓缓拿下墨镜,车窗上倒映着年轻英俊的脸庞,左眼仁雪白一片,竟没有瞳孔,而右侧眼眶中,乌溜溜水灵灵两只瞳孔,静静凝视着身后伫立的苍白身影,落魄,消瘦,神色憔悴,左右两边的手腕,各有一道深深的血口,象张开的婴孩嘴巴,车窗倒影里,这个男人向他绽开无可奈何却又如释重负的微笑,象一缕轻烟,又象一把流沙,渐渐飘飞、散去……
(下一章:十年舞)
第2卷
十年舞(1)
那是一个水产市场的大院,门外沿街是一排餐馆,色彩斑斓的灯箱招牌,窗明几净、菜肴飘香,满眼的歌舞升平、整洁光鲜,可是走进大院,便看见餐馆的厨房之后的水泥空地,好象一个巨大的屠宰场,袁梅来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一家餐馆正在空地上杀狗,有个伙计用带有长长木杆的竹圈从笼中套出一只黄狗,另一个伙计拿着又长又扁的竹板,对那倒霉的生灵辟头打下去,顿时周围的空气里,弥漫开凄切惨厉的尖叫和刺鼻彻骨的血腥气,那狗叫声好象要刺穿袁梅的心,她用力捂住耳朵,不敢再望向那个场景,低着头跌跌撞撞冲进院子最深处那幢灰仆仆的居民楼,站在楼下时,她的心还在砰砰剧跳,拿着地址的手也在不停颤抖,来时的信心满满,此刻已经灰黯了大半,老同学张春若所说的大师,难道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想起家里昏睡的爱女宋央央,袁梅咬了咬牙,推开吱哑作声的铁制单元门,一步步走进阴冷的楼道,201室的防盗门微微虚掩着,是那种老旧的铁枝焊成的门,上面罩着油腻的塑料窗纱,里面挂着半幅灰色布帘,粗粗几笔,勾勒出一幅朱红色的钟馗像,站在门外鼓足勇气喊了声:“有人吗?”
沙哑的声音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显得突兀又刺耳,侧耳听了又听,仍是一片不正常的沉寂,城市应有的吵杂纷乱,到这里好象完全被摒弃,心中突然浮起一种荒诞感,自己这是在干什么?真是急病乱投医,从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如今居然在做这种事、求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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