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公馆失窃的玉猫是不是当年曹府失踪的那只玉猫?如果是，怎会落到侯天宝手中?如果不是，侯天宝又怎会如此看重，以至命丧黄泉?
皇甫赞撑着锱金手杖，久久凝立在外滩岸畔，眺望着滔滔奔流的黄浦江，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二章 谜中谜
侯天宝归位后的第四天一早，皇甫赞又一身黑装、掖着一根手杖匆匆出现在侯公馆。侯公馆老少四十余人，加上帮佣二十来人，共六十余人，黑压压地或站或坐在大厅里面，正心神不宁地嘁嘁喳喳议论。
他们当中，多数人不知道老爷子的保险柜里面被偷走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老爷子珠宝珍器一件不缺、现金支票分厘不少，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比这还重要的，他们就不懂了。再说老爷子临终前，似乎什么遗言都没有留下。眼前这个皇甫探长究竟想从这无头案中刨出什么?是更多的珠宝、还是更多的银行证券?如果仅仅为了这些，他们也无须多担忧了。反正失却了这些，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侯家日后的生计问题。因为侯家现有的产业是侯公馆这许多人几辈子都用不光的了。他们甚至还暗怪老爷子如此想不通，竟为些皮毛小事弄得枉丢性命，真是太不划算了。
皇甫赞没有吱声说话，掇了一条凳子坐在众人面前，略显细长的眼睛炯炯地扫视着全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他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的眼光纷纷嗒落在地。来回扫视几番后，他站起来开门见山地说：“据我对案发现场的分析，打开老爷子书房保险柜、拿走里面宝物的人，不是啸聚一方的江洋大盗，也不是街头里弄的小偷小摸，而是……而是在座当中某一个，或者说某一伙人(众人哗然)……你们用不着这么吃惊地看着我，事实是很清楚的。那启开的保险柜没有一丝撬凿的伤痕，即或真有外人进府行窃，一有门丁把看着，重门紧锁，围墙高耸，很难进入，二则这保险柜是德国造的目前世界上最坚固、性能最卓越的柜子，没有专用钥匙和密码键钮同时跟进，就决难启开这两扇保险门。如果六个密码数记错了其中一位，或者调乱了序号，这保险柜里设置的自动报警系统就会发出可以持续三分钟的尖叫声。你们在案发那晚听到过这尖叫声吗?……没有?对，肯定不会有!因为作案的人既有侯老爷子的钥匙可以随用，也知道这保险柜的保险密码，甚至还知道里面一只保险柜里藏的是什么东西。如此驾轻就熟偷走保险柜内宝物的人，难道不是老爷子熟识的人，又会是谁?外人还有谁知道这样的秘密?再一个让我自信作这样判断的是，放在外保险柜里价值不菲的珠宝、成扎的现金几乎分文未失，案犯就是冲着内保险柜里的宝物下手的，是很有目标，很有针对性的……”
人群中纷纷有人提出了疑问：“那偷去的宝物究竟是什么呀?”“那东西很值钱吗?”“探长，你知道是什么宝器吧?”……
皇甫赞站起身，用手压了压骚动的人群，并不理会他们的提问，继续侃侃而言：“由此推断，这盗宝之人平时并不缺钱花。不缺钱的人在大上海除了侯公馆的人，还有多少人不对满柜财富不动邪念呢?名门大户的人当然不缺钱花，但他们凭什么要来冒这个风险呢，而且是绝无胜算把握的风险?当然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也是最直截的解释，就是小偷在侯公馆内部，是一个或几个老爷子平时很亲近的人……”
众人经皇甫赞这么一说，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少人都认为他分析得入情入理，无不心悦诚服，但考虑到自己坐在这里，无端也成了怀疑对象，又显得不平静起来。
皇甫赞转着手杖边踱边说：“我作这样的推断，在座多数人或许还不怎么相信，这府里的东西，还不就是自己的?为什么要偷?偷来偷去还不是偷了自家的东西?是胡涂了?犯傻了……这些问题其实我早就想到。”他忽然停止了走动，双目炯炯地巡视着全场，“这窃宝之人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有何企图?为什么放着这太平幸福的日子不过，却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弄得老爷子被活活气死……我至今还弄不明白。”
人群中有人愤慨起来，有人伤感起来，也有人沉思起来。
“我想我的困惑，可能也就是在座大多数人的困惑。心里最清楚的，恐怕只有案犯自己。你们看怎么着?是需要我把这最后的谜底逐一逐一解开来呢，还是家丑不可外扬，见好就收，宁人息事了事?”皇甫赞说完，目光又投向众人。
大少爷首先站出来说：“不，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其它一些人也大声附和，甚至摩拳擦掌。
这时，老夫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皇甫探长，老爷子在世时，是很信得过你的。现在老爷了一气不顺已作了古，这家中轮辈份也该我说句话了，你看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要顾忌许多。既然那祸胚敢使那样的坏脑筋，坑家害亲的，他就该受天罚，决宽恕不得!”
众夫人、众儿女儿孙和众帮佣纷纷点头赞诺，群情激愤，个个恨不得立时挖出祸根，以泄心头之恨。
皇甫赞轻捻着八字须略一思索，然后用手势压下了众人的议论：“既然大家观点一致，我也就义不容辞了——当然，我希望我的推断是错误的，因为大家都不希望有这样的结果。但我在下结论之前，要麻烦大家逐一配合我的工作。这个问讯的过程也许是要花时间的，我的工作可以安排在老爷子书房里进行，也可在你们各自打宿处，或者在其它场合。一天不行，两天、三天接下去。总之我只要了解一些情况。你们呢，实事求是回答我的提问，在此期间，我还希望在座各位不要走得太远，万一轮到问谁了，找不到人耽延了时间。不过，我还得明确告诉各位，我们的私谈不得随意传言，否则我会拿他(或她)当疑犯串供看的，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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