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大胆始终未想过会否飘红借抱他为名而盗取了他身上的木匣呢?他没往这方面去想,或许是觉得飘红和他一样从小没了父母,同样命运坎坷,同样不能再经受任何的波浪,更或许他认为一只木匣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能有什么用处,虽然目前他也不晓得紫檀木匣里的秘密和作用,更不需猜说别人对它有无用了。
思忖片刻,他决定夜潜春风楼去寻回木匣。不过,既然曾兄说紫檀木匣很重要,那自然不好走正门前往,得寻一处黑暗的角落,直接翻墙进去。
夜走烟楼
飘飘院果不虚百里挑头的第一院,白日进去时,还不甚感到有什奇特,但此刻,心里只觉一阵后悔,后悔白日进出时未曾记忆下任何岔路和记号。但瞧院内灯笼如鳞,亮如白昼,再细瞧,屋瓦连房,厅园比肩,地上雨花石铺就的小径纵横交错,不胜数目。走向哪,便似相识,又觉不同。张大胆如做贼似的,在如此亮堂的庭院内,每走几步,必先顾左右而行之。所幸,院内除了灯火通明,却也死气沉沉,所有房间皆门窗紧闭,黑暗无光,绕行了一大圈,也不见有一名丫鬟下人的人影。
逐渐,张大胆也胆粗了起来,脚下竟快了许多。行过一段长长的廊底,又穿过一座半圆型的拱门,最后走过一条铁索木桥,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座小型的院落,和拱门外的大院子不同,小院子里无挂半只灯笼,只有院东,西,北各有点点星火。原来,此处乃院中院,楼内楼,大院套小院,小院藏香楼。
张大胆杵于黑暗下,眼观全院,不知该先往哪去。突地,一条白影子在院北的一间小屋内一闪,他不觉一怔,顿时眼睛一亮,暗喜道:“有了。”话音刚落,人已摸出去好几步。
星光黯淡,远处薄雾冉冉升起,街角的更夫敲响了四更面锣,离天亮真的不远了。
曾老头背负双手,浓眉紧皱,望着窗外逐渐开始变色的天体,幽幽叹道:“不知胆儿现在如何了!”
“胆儿是聪明的孩子,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曾老头道:“或许吧!”又深叹一声,道:“胆儿这孩子就像他父亲,人聪明,重义气,只是目前事态严峻,严胖子被杀,老酒鬼也死的莫名其妙,接下来轮到谁,谁也说不准。所以,我们几个老鬼合议着把紫檀匣子提前给了孩子,夫人——”语声突顿,遥眼望向天际,道:“你不会怪我吧!”
她明眸闪过,柔声道:“我不怪你,匣子终究是要交给孩子的,早时晚时,还都不是一样。况且,胆儿尚已大了,是该面对这一切,担负起重任的时候了。”
曾老头道:“话是如此,但时间终不是时候,我担心......这样会害了他。”
她道:“不会,这样反而会更加安全。”
曾老头疑惑片刻,不解道:“此话怎讲?”
她撩开鬓发至耳后,眼波流动,道:“胆儿个性冲动要强,木匣若不在他身上,还真有可能误入险境,但如在他身上,歹人就算得到匣子,解不开其中的奥秘,反而会有所顾忌,不急着加害于他,这样岂不是更加安全。”
的确,这样的道理和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一样,是致死地而后生之法,明白的人虽不少,却很少有几人能真正参透的。这就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光有智慧还不行,还要有胆识,她好象很了解张大胆,知道他面上看去好象很胆弱,其实心底是充满了正义和硬气的男人。
思念心切
曾老头转过脸来,道:“夫人,你有多久没见着他了?”
她走近窗前,眼波流向外面,窗下不远是一片农田,再远点有几座小山,薄雾自山那边逐来逐近,在夜下随风温绕,氤氲弥漫农田上空。她轻抚鬓发,叹上一声,道:“该好久了吧!头发都开始白了,皱纹想数也数不清了。哎......”又深叹道:“胆儿是胖还是瘦,我早已记不起了。他一个人过得可好?这个孩子,现在都不来我这里了。”
曾老头道:“孩子大了,不在是小时候那样需要我们整天照顾着。”侧目看着她,她虽已年过五十,气质却犹存,在她身上,很容易就能联想起她年轻时的模样,那一定是位教养不差,相貌不俗的女子。他不觉呆了呆,赶紧收起目光道:“他一个人过得很好,只是身边缺少个女人。胆儿什么都好,就是不懂怎样去和女人打交道,开起口来就害臊脸红,着实让人担心。”
一阵风从窗口扑来,带来远方的清新和凉意,迎身呼啸。他解开身上的粗布宽衣,披在她肩上,道:“本来我想把飘飘院的飘红赎身,然后再找个机会许于胆儿,可后一想,胆儿的身份过于特殊,便于慎重起见,我想先查清了飘红姑娘的身世家细,再做打算。”
她望望天边逐现的一丝肚白,忧伤道:“胆儿太苦了,小时就没了家人的关爱,试问长大以后,又该如何懂得女人的心思,怎懂得和她们打交道,又如何懂得好好去照顾自己。”说到最后,声音都不免有些哽塞。
曾老头连连打断,道:“夫人,不说了,不说这些了......目前严胖子和老酒鬼都没了,看来下一个,有可能轮到我了。”停上停,接道:“万一我出了岔子,夫人就去找老朱头,保护好胆儿。”
她道:“这些事,我都知道。”缓缓侧首,优柔看着他,道:“古时汉昭烈帝刘备托孤署父孔明,孔明一生鞠躬尽瘁,扶持幼主刘禅。今时曾不凡孝义,护佑友子数十载,我......”喉间声音哽咽,断续言道:“......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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