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已经看到萧飞凤身背长弓,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提着包袱迈出高高的门槛。
庞大海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感叹说,还是古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一个破碗,莫名其妙搭上性命,实在不值啊。他这边心潮澎湃时,萧飞凤却目不旁视径直走过,似乎意识不到他和狐王的存在。
庞大海甚感惊奇,不过当他看到狐王又在摇头晃脑,如同私塾老先生背书一样时,迅速释然——这老家伙施展了障眼法,难怪萧飞凤如聋似哑。这时门里又传来劈里啪啦的脚步,是一个人赤脚在砖石地上奔跑。
女人仍然蒙着面纱,连爬带滚奔出宫殿,声音几乎撕裂一样结结巴巴喊道:“萧郎,你,为什么,丢下我?”
萧飞凤放下包袱,摸了摸细细的黑髯冷笑道:“你见过猎人打到了猎物,还会善待诱兽么?我实在不忍心亲手杀你,你就自生自灭吧,但愿你的大神们会保佑你,将你葬在它们肚里——吃个一干二净。”
女人愤然吼道:“难道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萧飞凤道:“是啊,难道你以为我堂堂大辽皇族后裔,会爱上你这样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唉!可惜还是功亏一篑,没有在风眼生下宝宝,这将会令他威力大打折扣,一统天下还要多费一点周折!都是你没用,肚子疼的不是时候。”
听了这番谬论,女人绝望得近乎疯狂,怪叫着跑过来,腾空飞扑萧飞凤,萧飞凤不慌不忙,将孩子往前一送,正对女人的指爪,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女人硬硬收住攻势,跌倒在厚厚的浮尘里,腾起一片黄色尘灰。
庞大海看这几下惊心动魄,最受震惊的还是,萧飞凤居然算准了女人不会伤害孩子,拿视若珍宝的小孩去做赌注,胆大阴险之极,确实非一般人可比!
因为动作迅速,女人的黑纱被风吹起,露出青色的面孔,鼻孔朝天,獠牙外露,双耳坚直后翘,活脱脱一个狼头模样。庞大海自己操刀也制造过几个怪物,看到这个女狼人,还是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好像有虫子爬行一般。
萧飞凤看着在土里扭动的女人怒道:“契丹狼母!枉我祖辈对你们恩重如山,你觉得现在你能打赢我么?从你怀孕开始,野性和攻击力就在慢慢消失,难道你自己意识不到么?”
女人此时癫狂不已,嘴里说些稀奇古怪的话,用指甲直在自己身上乱挠,一会工夫皮毛脱落,遍身血痕,有些地方皮肉绽开,露出了骨头。
庞大海这才理解了狐王的一番用意,它是要千方百计阻止萧飞凤的孩子在风眼里出生,否则,按照萧飞凤的说法,他孩子就会“一统天下”,给天下带来灾难。狐王再次带自己回来,正是为了让他看清萧飞凤的真面目。
庞大海想通了这个关节,忍不住要冲出去夺下萧飞凤的小孩,但是犹豫片刻,他还是放弃了铤而走险,因为即使抱着个孩子,萧飞凤也可以轻而易举放倒他。只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萧飞凤扬长而去,留下半死不活的狼母。
直到看不见萧飞凤的影子,狐王方才轻轻起身,甩了甩尾巴,向庞大海微微一个点头,向地上横卧的狼母走去。
它先是用鼻子探了探狼母的鼻息,随后蹲下身子,用前爪不断拍打狼母胸口。
狼母受到拍打,忍不住张口咳嗽,嘴一张开,一道细细的血箭嗞出。
狐王急忙吐出内丹,用嘴吻将内丹推进狼母嘴里,然后悠闲地在边上蹲着,尾巴一甩一甩地,仿佛一个好整以暇的医生,等着病人醒来。庞大海看狐王一番好意,也走过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他刚走到狐王边上,狼母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狼母看到身边忽然多了一人一狐,弹簧一样折起身子,双爪迅本能地提到胸前,闪电般探向离她最近的狐王!
狐王正洋洋得意准备接收狼母的感谢,也许连客气的草稿都打好了,没想到眼前忽然出现一只腥气扑鼻的黑爪,随即脸上遭到重重一挠,酸痛难当,老狐狸的眼泪忍不住瀑布一样下来,接着豆大的血粒跌落到沙地上。
庞大海一看此情此景,急忙扯着狐王后颈的皮毛将它向后拉倒,免得狼母再施重手。
其实庞大海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狼母早就虚弱不堪,这一次攻击乃是全力以赴,所以她只剩下了喘粗气的力气,眼睛半闭,看样子只剩下了半条命。
老狐王遭到偷袭并且挂彩,却并不生气,依然慢悠悠地走来,再次蹲在狼母身边,庞大海心道这狐狸到底想干什么,莫非它喜欢上了狼母?不可能,狼狐殊途,就算全世界都来破四旧,也不能破掉物种之间的隔阂。
要说狐王内丹确实神效,这一喘气的功夫,狼母再次睁开了眼睛,狐王忍不住身子一哆嗦,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惹得庞大海暗自发笑。
狼母大约也感觉自己恢复快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才注意到嘴里的狐丹,她十分倔强地张嘴吐出朱红的内丹,虽然脸被黑纱遮着,但是眼里仍盛满不屑之意。
庞大海想起狼母昨晚说过的:狐狸用过的,大神会不高兴……。心里冷笑道,都沦落到如此田地,眼看小命呜呼,还摆什么臭狼架子,真是,忽然灵光一闪,庞大海自问:“莫非这就是民间所说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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