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杀手有这样所向无敌神出鬼没的怪兽佑助,那么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挡得住他到这儿来寻仇雪恨呢!想到这儿,王伯爵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直冒寒气。
三十年以前,司空坊大火,大伯王大南深感蹊跷,追根究底,才知他王伯爵闯了这么个大祸。他和天官被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又被关押在灵屋洞里。后来,天官便被送到驻守天津卫的一名统制手下当一名小兵,那统制是王大南在天津卫结识多年的老友。在那位统治的严加管束下,天官竟然考入了北方武备学堂步兵科。没有多少年后,天官便成了那统制手下的协统,最后由协统至统制,再由统制至军统。从此,天官便走上了一条光耀四海的阳光大道。
从天官粗识男女之事起,他就好那一口。当年在桐镇,就有好几个人事不知的小女孩被他开了苞,只不过都未像司空家的女孩那样闹出乱子来。那些女孩的家人都非常忌讳将此事张扬出去,要么收了王大南的银子装聋作哑,要么干脆迁出桐镇,远走高飞。但到底还是撞上了个要将天捅个窟窿的人来!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王伯爵抬头向来人看看,双手将头发拢拢,坐回太师椅中。
“睡了?”李镇公向斜对面的小楼,努努嘴低声问伯爵,他问的是天官。
“睡了。”伯爵声音喑哑地说道,而后向站在廊柱边的王兴国看了一眼,他立即想起了上次王兴国是同施朝安一起来的。他对施朝安一直心存好感,虽然这位自以为是的年轻警长,曾揪着那枚玉佩不放,让他觉得这人多事。哼,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不过,这也是他多事的报应。
王兴国局促不安地轻轻叫了声:“伯爵。”
王伯爵抬头时,见王兴国用央求的目光向李镇公看了一眼。便对王兴国喝道:“说!”
李镇公面无表情地接过话来,对王伯爵道:“这事,还事关令爱。……令爱与这人关系颇深,我与兴国昨夜还见过令爱,她说有些年头了。”
王伯爵忽然将茶几上的茶具一股脑地撸在地上,而后起身面壁而立。
一只宋代细瓷茶盏盘在王兴国脚下四分五裂,他大气不出地盯着一地的碎瓷,一动不动。
王伯爵宽大的额头上滋出来密密麻麻的冷汗。
第204节:宝 塔(1)
第十六章 宝 塔
根发垂头丧气地坐在柜台后,脸上布满黑气,两个眼袋也出来了,他揉揉肿胀酸痛的眼睛,而后伏在了柜台上。昨夜镇南那儿砰砰嘭嘭响了好一阵枪声,后来前街后街到处有逃来逃去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再后来女儿小芬又闹了一闹,他再也没有睡着。
根发确实有点犯愁,从早上开始,他一直在问自己:到哪里去借这一百块大洋呀?这两年,镇上搞山货生意的一下子冒出来好几家,这买卖是越来越难做了。除了吃用开销,每个月份,剩不了几个子。天还没亮,他就找盐公堂的佘老板去借铜钿,但他一开口,佘老板就苦笑了。他说,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这儿还差一十五块呢,我正琢磨着到你和王公那儿去开一次口呢,得罪,得罪!佘老板连连拱手致歉,他红着面孔退了出来。他知道再没有办法了,就只好回家去找郝妹。郝妹有一对金镯,那是他娶她的时候给她的聘礼,她一直把这点东西藏在一个他都不知道的地方。但到家向郝妹一讲,郝妹就光火了,她说这是给小芬留着的,当一只镯也不行,让他千万别打这对金镯的主意。
郝妹要他到那两家馆子店里去结账,她说他们赊下的香蕈木耳那笔账讨回来也差不了多少。她那是毛估估,根发细算过,即使讨得回来,也还差好几块大洋呢!这些都是老生意了,一年要到店里来拿不少货呢,但都得等到年关才会结账的。又不是死当,到时候可以赎回来的呀!但郝妹根本就不肯商量。
根发憋了一肚皮气,回到了店里,忐忑不安地等着。他们前两天就说好了,今儿上午来收。
今天镇上似乎煮沸了,一拨人接一拨人,跟着脚板从上塘下塘涌过,到宝塔街去看大轮船,谁都想看个稀奇。听说除了大轮船,还有兵舰呢。上塘的人被拦在东门,下塘的人被拦在通江桥桥堍,两边的驳岸立着密密麻麻的人。根发出世到现在,也没有见过这街上有如此多的人。这个最近被死人弄得愁云惨雾、灰头土脸的桐镇,因为来了这大轮船和兵舰,便像个吃了鸦片的鸦片鬼,顿时有了几分力气,长了几分精神。
哼,接二连三死人,居然死得连棺材铺里的棺材都会脱销!刚才他还看到外埠头运棺材的船,从门前河里开过呢。
昨天,听小芬说,学堂里要派一批学生到渔园去,为那些大客人服务。学堂里连课都停掉了,但店不许关门打烊,镇公所派人挨门挨户地关照过了。
但根发没有一点心思去看听说像宫殿一样的大轮船。他对坐立不安的小伙计叱责道,不去看,又不会死掉的!于是那小伙计一直立在柜台里,一副便秘的样子。
“兴许今儿他们就不来了!”他提心吊胆地探头向店门外看去,他的头一伸出去,立即就缩回来了,“真晦气,不看不来,一看就来了!”
敞胸露怀的张阿二、阮老三和几个一看就是客边人的壮汉子,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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