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怨_胡蜂【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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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汝月芬从一条小弄走出来,她在等他。

  “我说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嗨。”阿德诧异汝月芬丝毫不像在教舍里那样丧气郁闷。

  “你一直火成那样干吗?这事真的不对,哈松、施先生又没冤枉咱俩。做都那样做了,人家怎么就不能说说。”汝月芬一脸恬静地说。

  阿德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事还可以这么想,他的气一下消了许多。

  “检讨书交了?”

  阿德点点头。

  “都是我害的!”汝月芬黑洞洞的眼睛里充满着内疚。

  “你这不是假客气吧,怎么不说是我害的?”阿德觉得这个汝月芬怪得要命。

  “你没事了?”汝月芬停在三岔路口问。

  “……没事了,你也没事了?”阿德又想问汝月芬是怎么把那些试题弄到手的,但转眼一想,还有什么问头,除了女施先生没收好,被她在先生的宿舍或者办公室偷看来的,还能从哪来呢!

  “那咱们下午出去玩,到乡下!”汝月芬咬咬嘴唇突然提议道。

  “好的呀!”阿德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马上后悔刚才没答应林立生,但转眼一想,还是不去林立生家的好,他想独自与汝月芬待在一起。

  阿德和汝月芬约定,立即奔回去吃中饭,一吃完就到这碰头,随便到乡下的什么地方去走走。

  汝月芬急急地走了,阿德简直想唱一支歌。原来,只要同汝月芬说上一句话,一整天他都会非常愉快,现在居然都可以一道出去玩了呀!

  “梁兄呵……”阿德真地哼起绍兴戏梁山伯和祝英台中的唱词向家里逃去。

  老远就见娘立在藕河街口,向他这儿张望。他迅速调整步子和脸上的表情,一脸严冬地向前走去,步履沉重而又拖沓。

  “小死人,怎么才死回来,又野到哪去了!”娘一见他就骂开了。

  阿德一进门就往竹椅上一坐,眼睛尽可能不去看饭桌,桌上摆着几样他平时最爱吃的小菜。

  “还要请啊,少爷!”娘用筷子戳戳菜碟。阿德慢吞吞地落座,第一口饭菜滑入喉咙时,他的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咕咚声。娘把脸转向一边。

  阿德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中饭,待娘问完学堂里的事,阿德上楼取出压在床下所有的铜钱,贴胸藏好,就想出门了。

  “这么早,干啥去?”娘在灶间问。

  “做值日。”学堂哪天下午不上课一类的事,阿德从来不说。

  阿德如离弦箭,消失在街口。金山、阿钟在后面扯破嗓子喊他,他一句也没听见。

  大桥头是桐镇的中心,桐镇人如果有个几天不到这儿来转上一转,心里就觉着空落落的。大桥建造的年代也可追溯到吴越春秋,桥是石拱桥,它的气势和规模在方圆几百里范围内,没有哪座石拱桥可以与之比肩。外乡人一说到桐镇,总是“噢,有座大石桥的那个地方”。

  大石拱桥南北走向,离桥头不远的空地旁,有蛮夯山石砌成的一道大石墙,墙上一年四季贴着几张仁丹和老刀牌香烟之类的广告,有时也贴镇公所和哪家浴室杂货店开张的公告。石墙上,还有几枚大头铁钉。书场说啥书,剧场唱啥戏的牌子就挂在那。石墙下边那一大片空地一早一晚是菜场,其余时间耍猴的唱曲的卖泥娃娃的都搁这摆摊设场子。石墙对面是一字形排开的各式老店小店。

  一家高悬着“乾隆始创稻香春”金字招牌的店门口,站着几个镇上出名的大闲人,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阿德走进这家专卖江南蜜饯和各种干果的店里,买一包杨梅干,又到挂着“道光年间老阊福”匾额的炒货店里买一包五香豆,便打算直奔新马路上的三岔口。

  阿德站在店门口定定神,见大墙前一圈人呼的一声,连连惊叫倒退。墙下立一满脸胡髭的中年大汉,一条碗口粗的白头蟒蛇缠在他的胸口。蟒蛇忽然拎直身子向前一冲,而后来回摆动蛇首做怒状。大汉软言款语地抚慰着蟒蛇,搓一大块湿毛巾将蟒蛇从头至尾揩抹一遍,便将蟒蛇收入箱内。大汉又取一条大蛇在手,捏紧蛇颈龇出一对利齿,转圈吆喝。

  阿德跳下台阶,钻入人丛。

  大汉腰圆膀粗,目光如电,眉心上有一颗大黑痣,一身对襟灰大褂干干净净。他背后的石壁上挂一块“十八代湘西蛇药王”红底黄字的布帘。在一辆独轮车边,摞着两挑箱笼。箱笼的底部嵌有一排竹栏,竹栏内有五颜六色的蛇身在穿梭蠕动。前场铺一块白粗布,布上摊开几大册绘有草药图案的线装书和数十粒暗绿色的药丸。线装书的封面上有“十八代湘西蛇药王陆子矶著”字样和一枚蝌蚪文印章。线装书的旁边还有一张被玻璃纸包装的旧剪报,剪报的标题是“蛇药王生擒蛇王”。报上登的照片上,一个精壮的小伙站在一方粗铁丝笼子,里面有一条硕大的金钱蟒蛇。下面的文字是:“十八代湘西蛇药王陆子矶近日在滇西森林捕获一条长八米,口径为三十点二厘米,重量达两百四十五公斤的大林蟒。据了解,此蟒是国内迄今为止有关捕蛇文字记录以来,无论其长度径围及重量,都堪称为中华之最。”

第44节:蛇 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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