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一次契机,对我的挑战。当时我真该将有关工作的真相全部告诉她,
并让她知道我是多么痛恨这份工作,接受它已经犯了一个错误,我希望放弃它,另
找一份工作。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因为我担心她会冲我发火。她也许会试图说服我放弃
这个打算,但是最终她会理解我的。我可以不伤和气、不失等严地解决问题。谈话
结束后便没事了。
然而我不能这样做。不愿放弃这份工作并非因为我有职业道德恐惧症,我并不
崇尚某些抽象的观念。由于我厌恶这项工作,认为自己并不具备这个岗位所要求的
资格,因此始终无法置身于同事们的行列中。尽管如此,我仍然不能动摇自己的感
觉——我应该继续做这份工作。出于某种原因,我感到我应该在自动化界面公司工
作下去。
因而我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简的妈妈星期六早晨来看我们。当她走进公寓的时候,我尽力装出很忙的样子,
把自己藏在卧室里,在简的一位朋友送给我们的旧缝纫机上弄出震耳欲聋的响动。
我从来都不怎么喜欢简的妈妈,她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得到这份工作以后就再
也没有见到过她。尽管简已经将我终于找到一份全日工作的事告诉了她,她也装出
很高兴的样子,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她心中被某种东西激怒了。她又少了一个批判
我的理由,同时也少了一个教训简的借口。乔治亚,或者她自己喜欢被人们所称呼
的乔治,这是一个正在灭亡的种姓,马提尼酒的故乡中最后的传人。那些特别能喝
酒的粗野女人总是用粗重而沙哑的嗓音说话,那种声音在我童年时代在偏远地区曾
经十分流行。她们还喜欢用男人的明称来称呼自己:吉米,格里,威利,菲尔。当
我知道这就是简的妈妈时,我简直吓了一跳。我曾经认为,看一看妈妈就会知道女
儿最终会是什么模样。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在简身上看到了一些乔治的影子。但
是简的身上完全没有她那种粗护的气质。她比她妈妈显得更加温柔、善良、美丽,
两个人之间的差别十分明显,而且我也知道,“历史不会重复。”
我在缝纫机上制造出了最大的噪音。我有意在透露一个信息:我不想听见那些
废话。但是在哐当呕当的喧闹声中,我仍然能够听见乔治那种饮酒过度所造成的沙
哑嗓音:“他还是一个无名之辈”,“没什么本事”等等,她还说我是个“失败者。”
我一直等她离开后才走出了卧室。
“妈妈真的为你感到高兴。”简拉着我的手说道。
我点了点头,“一点不错,我全都听见了。”
她看着我的眼睛,笑了,“好吧,我为你高兴,这总该行了吧?”
我吻了吻她,“这对我已经足够了。”
我去上班。斯图尔特自鸣得意的傲慢态度变成了更加直接的鄙视。有些事情正
在悄悄地发生着某种变化。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是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惹恼了他,还
是他的私人生活中发生了一些事件,总之他对我的态度明显地改变了。表面上的文
质彬彬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只剩下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
这一次斯图尔特没有像往常那样,星期一打电话通知我去他的办公室,向我交
待下一个星期的工作任务。斯图尔特开始把工作留在我的办公桌上,上面夹着一张
纸条,告诉我应该做些什么。那张纸条通常总是写得内容不完整或者含混不清,尽
管我最终能够抓住要领,有时却对他的要求摸不着头脑。
一天早晨,我发现我的办公桌上堆着一大堆过时的计算机用户手册。据我对计
算机的了解来看,这些手册是一种本公司从未出现过的键盘和终端机的使用说明。
斯图尔特在留言条上只写了两个字:“修改。”
我不知道该怎样修改,因此就从最上面拿起一本用户手册以及那张便条,去了
斯图尔特的办公室。他不在。但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我听得出来,他正在走廊上跟
一位名叫艾伯特。康纳的程序员津津有味地聊着上周末刚刚看过的一部动作片。我
站在那里等候着。康纳不断地抬头看我,显然想暗示斯图尔特,我有事找他。但是
斯图尔特继续跟他慢条斯理地、详细地叙述电影中的情节,故意对我视而不见。
最后我清了清嗓子。那声音既温和轻柔,又文质彬彬,而且带有试探性。出乎
意料的是我的上司被激怒了,好像我用污言秽语辱骂了他,“你能不能在我们谈话
的时候不要打扰?我的上帝,你难道没有看见我有事吗?”
我退后了一步,“我只想……”
“你只想闭上作的臭嘴。我真讨厌你,琼斯。我讨厌你这废物。你放明白些,
你的试用期还没有结束。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解雇你。”他瞪着我,“听懂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本特利·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