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全死掉。如果有一个嬉皮士活着,就会有第二个嬉皮士。他们可能都是强奸犯。他们会强奸她的。他们迟早会找到她,把她给强奸了。
这天早上天还未亮,她就爬到了阁楼上。阁楼上的柜子里存着她父亲留下的东西。她父亲曾作过商船上的水手,60多岁时抛弃了她母亲。伊尔玛的母亲曾告诉了她一切,非常坦率。她父亲是一只喝醉了酒就想强奸她的野兽。男人都是这样。结了婚,就等于给了男人任何时候强奸你的权力。甚至在白天。伊尔玛的母亲总是以6个字评价她丈夫的出走,而这几个字被伊尔玛用到了几乎每个死去的男人、妇女和孩子身上:“这算不了什么。”
阁楼上的箱子不过装着一些他父亲从国外港口买的不值钱的小玩意:香港的纪念品、西贡的纪念品、哥本哈根的纪念品。还有一本影集,里面的多数照片是他父亲在船上搂着他同伴的肩膀冲着相机笑。嗯,可能就是那种他们叫作“上尉之旅”的疾病让他客死它乡。这算不了什么。
不过,箱子里有一个装着小巧金铰链的木盒,盒子里放着一只枪。这是只0.45口径的左轮枪。静静地躺在红色平绒布上,绒布下面一个秘密小盒内放着几粒子弹。子弹已经长出了铜绿,不过伊尔玛想这不碍事。子弹是金属制成的,不会像牛奶或奶酪那样坏掉。
她在阁楼结满蜘蛛网的灯泡下给枪装上子弹,然后下楼坐在餐桌旁吃了早餐。她不会再像洞里的老鼠那样藏着躲着了,她有枪了,她要让强奸犯们认识到这点。
这天下午她走出房门坐在房前的走廊里看书。书名是《撒旦在地球上过得不错》。这是本可怕与欢乐并存的书。正像书中说得那样,罪犯和小人都罪有应得,他们全都完蛋了。只剩下一些嬉皮士强奸犯,她想自己可以对付他们。枪就放在她的身边。
两点钟的时候,那个满头金发的家伙走了过来。他喝得烂醉,身子东摇西晃。当他看到了伊尔玛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认为自己太走运了,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美人。
“嗨,小妞!”他喊到。“这儿只有你我!你在这儿……”突然他脸露惊骇之色,他看到伊尔玛放下书举起了那只0.45口径的手枪。
“嗨,听我说,把那家伙放下……它装子弹了吗?嗨……!”
伊尔玛扣动了扳机。枪炸了膛,当场把她炸死了。这算不了什么。
乔治·麦克杜格尔住在纽约州奈阿克。他过去一直是高中数学老师。他和妻子是天主教徒,哈丽雅特·麦克杜格尔为他生了11个孩子,9个男孩,2个女孩。6月22日这一天,他9岁的儿子杰夫死于后来被诊断为“流感引起的肺炎”。6月23日,他16岁的女儿帕特里夏(噢,天哪!她是那么年轻、漂亮)死于现在每个活着的人称为“管状脖”的病症。他眼看着12个他最爱的人离开了人世,而他自己却仍活着,身体健康、感觉良好。他曾在学校开玩笑说,他记不住自己所有孩子的名字,但他们离开人世的顺序却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杰夫,22日;马蒂和海伦23日;妻子哈丽雅特、比尔、小乔治、罗伯特、斯坦,24日;里查德,25日;丹尼,27日;才3岁的法兰妮克,28日;最后是帕特。帕特当时似乎已经开始好转了,但一下子就不行了。
乔治认为自己就要疯了。
他10年前就开始遵从医嘱慢跑。他从不打网球或手球,草坪也付款让孩子(当然是他自己的孩子)去修整,并且为哈丽雅特买面包通常都是开着车去。医生对他说,你发福了。一天到晚老坐在椅子里。这对你心脏不好。试着慢跑吧。
所以他买了运动衣,每天晚上开始慢跑。开始时跑得不长,以后慢慢得加长距离。刚开始他感到不好意思,总觉得邻居一定会拍着脑门,揉着眼睛表示不相信,然后几个只有点头之交的男人会过来问能不能跟他一块跑——可能多几个人跑更安全。乔治的两个儿子也加入了进来。跑步成了邻里之间的事,尽管参加跑步的人有时多,有时少,但它仍是邻里之间的事。
现在所有的人都不在了,但他仍在跑。每天都跑,一跑就是几个小时。只有当他跑步时,他才能什么都不想,只把注意力集中在网球鞋跑在人行道上发出的响声、胳膊的摆动以及自己发出沉稳的呼吸声。只有在此时他才会没有了要发疯的感觉。他不能自杀,因为他信奉天主教,天主教认为自杀是十恶不赦之罪,他认为上帝会拯救他的,因此他就跑步。昨天他跑了几乎6个小时,一直跑到完全喘不过气,几乎虚脱得要吐。他已经51岁了,已不再年轻,而且他知道跑得太多对自己没好处,不过从另一方面看,一个更重要的方面看,这是唯一有益的事了。
因此,当今天早上,天边露出第一缕白色时,几乎一夜不眠的他起来就穿上运动服(那天晚上,“杰夫-马蒂-海伦-哈丽雅特-比尔-小乔治-罗伯特-斯坦利-里查德-丹尼-法兰妮克-佩蒂以及-我-想-她-好-了的念头时刻萦绕在他心头)。他出了家门开始沿着奈阿克空无一人的街道跑了起来,他的脚不时踩在碎玻璃片上,一次还绊在了一台散落在人行道上的碎电视机上。他跑过了窗帘紧闭的住宅区街道,跑过梅恩街十字路口3辆车撞在一起的可怕的事故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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