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拉里从屋里出来,一边系着衬衣扣子,一边进了厨房,新闻播放完了,吉恩·沙里特正在采访一个光头男人。这个光头男人展示着许多人工吹制的小动物。他说,吹玻璃是他40年的业余爱好,他写的书将由兰登出版社出版。然后,他打了个喷嚏。“对不起,”吉恩·沙里特说着并偷偷地乐了。
“你想要吃煎蛋还是炒蛋?”艾丽斯·安德伍德问。艾丽斯认为,没有鸡蛋不叫早餐。
他坐下来,看着她打鸡蛋,倒进一只黑色长柄平底煎锅里,用打蛋器搅动,早在他在第162小学上一年级时她就用这把打蛋器搅鸡蛋了。
她从穿着的浴衣兜里掏出手巾,捂着嘴咳嗽,打喷嚏,然后在把手巾放回去之前她吐字不清地唠叨着“讨厌!”
“你请假了吗,妈妈?”
“我害上病了。这种感冒想要我的命。我最讨厌星期五得病,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可我不得不歇歇脚。我正在发烧,扁桃腺也肿了。”
“你叫医生了吗?”
她说:“我是漂亮姑娘时,医生们都上门巡诊。现在如果病了,得去医院急诊室。我要呆在家里,吃点阿斯匹林,到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会退烧了。”
他呆了一个上午,试图帮把手。他把电视抱进来,放到她的床边,给她端上果汁并拿来用于祛暑的一瓶奈奎尔,又跑到市场上给她买了几本简装书。
在这之后,除了彼此心神不安外,他们再没有更多的事情好做了。她对卧室里电视接收情况这么差劲感到惊奇,而他不得不对这种结果甩出一句尖刻的话,接收效果差总比收不到强多了。最后他说他可以出动了,到城里的一些地方溜一溜。
“这个主意不错,”她明显宽慰地说道,“我要睡一小会儿。你是一个好孩子,拉里。”
这样,他从窄窄的楼梯(电梯仍然坏着)下来到了街上,感到一种内疚的解脱。这一天都属于他了,而且他的口袋里仍然有一些现金。
可是现在,处在时代广场中,他没有欢快的感觉。他沿路徘徊着,他的皮夹子自从放到前兜里以来,一直是鼓鼓的。他在一家打折音像商店门前停了下来,被倾斜悬挂音箱里传来的他自己的声音给定住了。那是桥的诗句。
“我不是来求你彻夜逗留,
更不想知道你是否已见到光明。
我不是来惹事生非,寻衅斗殴,
我只是要你告诉我是否你认为能够,
宝贝,你满意你的男人吗?
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宝贝,你满意你的男人吗?”
那就是我,他想,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里面的唱片。不过今天这种声音使他很沮丧,甚至生起一股乡愁。灰蒙蒙的洗衣盆般的天空下,他不想呆在这里。他一边闻着纽约的废气,一边用一只手不断地插在兜里摸着钱夹子,以肯定它还在那里。纽约,你的名字就是妄想狂。
他走到换币间,换了10美元的25美分辅币,穿过大街,在牛肉店和饮料店旁边有一个公用电话亭,他根据记忆直接拨打了简氏扑克店的电话,韦恩·斯图基有时到那里去闲溜。
拉里把2角5分辅币塞入电话槽,一直塞到手疼为止。电话开始在3000英里外响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话:“这是简氏扑克店,我们已经开始营业。”
“你们什么都经营吗?”他问道,声音很低并带有挑逗性。
“听着,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这不是……嘿,你是拉里吧?”
“是的,是我。你好,阿伦。”
“你在哪儿呀?谁都见不着你,拉里。”
“嗯,我在东海岸呢,”他很谨慎地说,“有人告诉我,蚂蛾爬到我身上了,我应该从水塘里出来,把它们都揪掉。”
“是那次大聚会吗?”
“是的。”
她说:“我听说过这件事,花费很大。”
“韦恩在吗?阿伦。”
“你是说韦恩·斯图基吗?”
“当然不是约翰·韦恩,他早死了。”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在另一岸。嘿,他现在很好,是吧?”
“他现在染上了那种流感病菌在医院里呢。这儿管这种病叫“特里普斯船长”。我并不是说这是开玩笑的事情。他们说,已经很多人死于此病。人们都谈虎色变,呆在家里不出来。我们已有6张桌子空着,你知道简氏扑克店从来没有空过桌子。”
“他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各个病房都住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得到探视。真是不可思议,拉里。另外周围有许多的军人。”
“是休假吗?”
“休假的军人是不带枪或乘坐运输卡车的。很多人真是吓坏了。你幸亏离开了。”
“新闻中没有报道。”
“这儿的报纸上有消息说已经有了流感加强免疫制剂,就这些。不过,有人说是陆军对那些小瘟疫罐太马虎了。这不令人毛骨悚然吗?”
“这只是一种骇人的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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