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拍了拍古奕,笑吟吟地说:“虽说世间有太多真相难明,但有句话说得很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因为心情快意,古奕不迭举杯,到吃完饭时,三人都已有些醉意醺醺。
古奕送两人到门外,他忽然发现张尚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身后。古奕转过头,结果什么也没有。
回到屋里后,古奕感觉昏昏沉沉的,脑子一团混乱,不由得倒在了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古奕费力地睁开涩涩的双眼,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他想转身看看时间,却发现浑身酸痛。古奕轻轻地晃了晃头,疼得厉害,他暗暗告诫自己,下次绝不能再喝这么多的酒了。
突然,古奕有了一种无名的恐惧,他想起方才张尚的眼神,顿时觉得一阵寒意袭上背心。张尚像是在看墙壁,又像是要透过墙壁看其它的什么,口中似乎还念念有词。
古奕的手一撑,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浑身虚虚的,没有一丝力气。古奕隐约眯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逼近,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咣当!”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分外刺耳。古奕冷汗直流,他停了下来,低头细看,原来是自己不小心踢倒了垃圾筒。
有一个人的影子,在慢慢地淡化,逐渐淡薄如轻烟,然后移入内室而没。黑黢黢的卧室像是怪兽的巨口,张狂着要将人吞噬。
古奕屏息静听,又使劲地眨了眨眼,安慰自己:“那是幻觉!”
打开卧室的窗,就可看到楼后花坛的风景。
看夕阳一点点地落下,黄昏里的景象有些凄惨,有些花似乎急着结果,已因怒放而变得憔悴。或许是触景生情,古奕忽然感到独处时,一丝寂寞的颓废。
古奕漫不经心地哼起一首新近流行的歌,他喜欢被花香围绕的感觉,因为每当这时,总能让他追忆起和小妍在一起的时候,尽管最终化成的是一片片残酷的记忆。
望着窗台上的昙花,古奕回想着和小妍一起等待花开,一起看昙花绽放到极致后,又归于平静……
古奕的心头涌过一阵莫名的哀伤,他掩住那股突如其来的想哭的冲动,注意到自己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被痛苦和悲伤占据着。
闲暇时,古奕本以下厨为乐,不过这几天,他总觉心神不定,毫无意绪。
下班后,古奕直接买回现成的晚餐,顺便还买了一瓶酒。
楼道里常年点着电灯,发出昏暗的白光,死人脸孔一般。古奕开门的时候,发现有几个小孩,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瞪着他。
就像这栋楼的年龄一样,这里住着很多退休的老人,出入时,古奕总是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看着老人与世无争的安详和蔼,原本浮躁的心绪,慢慢地平静。
不过,古奕发现人们从他的门前或窗前经过时,总是尽量绕开走,而且常常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望向他。
二
七月的夜晚很热,古奕毫无困意,随手抓了本讲义,走到楼后,坐到花坛的石栏上。
周围如坟地般的死寂,楼房的拐角处,有团火光在跳动,一个老妇人的背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一阵风吹过,带着纸灰在夜空中四处飞扬。古奕隐约地听见她在唠叨:“天地皇皇,阴阳各边,邪灵妖魅,化仇消怨,亡鬼超化,穴内永安……”
古奕正在低头沉思,听到有脚步声,他转回头,原来是那位烧纸的老妇人。
老妇人曲背弯腰,虽然瘦瘦的,但人还挺结实,她打量着古奕问:“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呀?”
“你好,老婆婆。”古奕礼貌地站起身,“屋里热,我出来透透气。”
“哦,是你呀,我见过你,你是刚搬来不久的那个年轻人。”老妇人微微点头,“这儿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赶快走吧。”
“为什么呢?”古奕很奇怪,“这里既安静,空气又好。”
“这个大花坛呀,是住在这儿的人,没事绝不会来的地方。”老妇人低声说,“因为花坛下面,埋了很多死人。”
“这是怎么回事?”古奕不由得后退一步。
“唉,我年岁也有了啦,不怕那东西来找我!看你是个好孩子,你要知道,我就说给你听听。”老妇人语气里有些伤感,“咱们这栋楼啊,在文革时,曾是造反派的指挥部和据点,后来才改成的职工宿舍。”
老妇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不起眼的老式红砖楼又说:“那栋楼啊,原来是一家国营工厂的医院,武斗开始后,保皇派和红卫兵经常打打杀杀的,这里就成为埋葬死人最多的地方,我们这儿的很多房间都作过停尸房。”
“哦,原来这里以前是坟地呀,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古奕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那时叫做‘烈士公墓’,武斗中死亡的人,都葬在这里,我还记得当时的碑文和悼词……”老妇人喃喃地说,“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唉!牺牲……”
古奕感到一阵苦涩,今天看来,那时的“牺牲”是多么的不值,可在那个年代,却是一代人崇尚的英雄壮举。
“那是哪年发生的事情?一定死了不少人吧!”古奕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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