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的说法,你觉得‘田静’这名字不错,‘方擎岳’--‘晴月’很女性化。可是刘湘心目中,一个女孩叫‘方晴月’,当然很有气质;男的叫‘田敬’,读音上和‘静’相像,所以很女性化。她还会想‘田敬--景天--景天三七’,一个中医的名字能和中药挂钩,当然很合适。你后来说方擎岳心有所属,她以为是那女孩对中医也有好感。”
“可是……可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要说,她的第一印象是哪里来的。当时她让你介绍旅馆里的人,你说‘田静,我要去打招呼’,在她心里,当然认为下一个出现的声音就是‘田静’。而你走了两步,遇到了方擎岳,你们说起话来。而她看不见你是中途遇到他,以为他就是你要招呼的田静。然后你向刘湘介绍时,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可能是你知道,所以没想过她还不知道。而且之前为了看登记簿,你大声说‘田静我认识’,你又和刘湘说在火车站曾见过这位中医,她就更肯定这个人必定是‘田静’无疑。你和她说过两个家庭的人都叫什么,搜查时把所有人的名字点过一遍,她利用排除法,认为剩下的一个叫‘方擎岳’的,一定是那个女孩。”
“这……太愚蠢了!就因为我,她才会被杀,还留言错误?”
“不管她有没有误认,知道了凶手的秘密,都会被杀。而认错了人,反而有好处,应该感谢你呢。”
“怎么说?”
“被杀害时,她一直在挣扎,虽然没有机会大声叫,但她认出了凶手的声音,可能用力说过‘田静,是你’!凶手当时一定很惊讶,他不知道这种错误是怎么造成的,但当他看到留言时,灵机一动,他知道她留言指示的一定是田静,所以放着它,并刻意保持旅馆的密室状态,把嫌疑圈定在几个人范围内,以陷害田静。如果刘湘没有认错,留言会直指方擎岳,早已经被破坏掉,我们根本没机会看到,更别说推理到现在了。”
“如果凶手是他,那么……”
“那么应该从他的角度串一下整个案子。光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分析,恐怕不太清楚。”
“先说大厅里下毒的事吧。就算是有毒,我也看不出蓄意。从头至尾,参与的就是田静、江汨、刘湘三个人,没他什么事儿呀。他是怎么指使……等等,他为什么要害田静呢?情杀?”
“不是,灭口。咱们乘的那趟火车出事,重要的证人死了……”
我急着插嘴:
“你说是凶手谋杀吕良时,被田静看见了?可是,当天警察询问过所有人,她并没有说什么呀。”
“她确实没看见,但是,凶手以为她看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回想一下田静的证词,她在凶案发生前,正好看到那盲人乞丐要打一个孩子。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她大叫起来。而几乎是立刻的,她身后也有人叫。两个叫声挨得这么近,第二声是因为铁轨旁边的人看见吕良跌下去了,说明那时凶手刚刚得手;那么,前一刻的第一声时,凶手在干什么?”
“正在下手?”我眼睛瞪直。
“是。凶手正把手伸向吕良时,忽然听到田静的叫声,非常尖锐刺耳。他当时正精神紧张,一定吓了一跳,心里一颤,胳膊大概也哆嗦了一下。虽然没有影响结果,但是他很害怕,收回手立刻往发声的方向看。这时,他身边的其他人目睹惨剧,跟着叫起来。田静听见,正往他这边看。他们打了个照面,对他而言,又是一个大惊吓。”
“你不是说田静没看见……”
“那时的情况就像……”杜公子嘴角微微勾起,抬起手挡住一只眼睛,闭起露在外面的另一只,“就像这样。”
“什么?”
“我可以透过指缝,看到完整的你;你却只能看见我半边脸,和指缝里模糊不清的一些残余。我的手相当于一块有缝隙的隔板。因为光是直线传播的,”他一笑,好像在为不得不用到物理学表示歉意,“所以,离隔板近的一方,视野几乎不受影响;而远的那个,想要看到板对面的东西,可就难了。”
他放下手:
“每次看见火车来,接站的人都会拥向铁轨。正因为这样,把人推下去这种方法才安全,不容易被目击。采用这种手法的凶手,也通常是谨慎而多疑的。他的这种个性非常重要,几乎主导了案情后面的发展。”
杜公子停下看着我,似乎在等待回答。我应了句“我会时刻记住的”,他才点头接着说:
“案发时,凶手四周应该聚拢了一圈人。通过那些人的缝隙,他清楚地瞧见站得较远的田静。田静看到的,却只是紧凑的一堆人而已。”
“是这样……”
“他看着田静的眼睛,自以为他们是在对视,而她是一直盯着他的。田静叫的那声‘不要’,他不觉得是巧合,反而会认为:她一定是看见我推他,所以才叫的。做贼心虚,凶手们的通病。从心理上讲,他肯定不敢一直看着她,会躲躲闪闪,隐没在人群中,离开案发地点,一边想着对策。等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时,再找她,已经不见人影。然后就碰到了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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