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之杜十娘—冷夜暗香魂_玻璃唇【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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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傻事已做,他不知也罢。

  自于你爸爸,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好了。他看着我又说,一脸尴尬。

  哦,我还有爸爸?不不,应该是我这张皮囊还有爸爸。我那一生是不知父母的,只叫那老鸨妈妈。

  然后他走出了房,临出门之际,仍说,睡吧,好好休息一下。

  我站在门口,看他背影,却喊出了来到这人世的第一句话,柳遇春。

  他回首看我,表情错杂,好似我不该连名带姓的叫他。我心下明了,我猜的没错,他就是柳遇春,轮回了六百年,我却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那么李甲在那?

  他看着我,我缓缓的关上门,不再看他。

  六百年前,他与李甲同游教坊司院,二人一样的风流倜傥。李甲恋我,院中姐妹徐素素爱上了他。谁知他来一次,再也不至,弄得素素枉自牵挂。求李甲牵线,李甲笑说,那柳遇春是一等一的情圣,自幼与他表妹青梅竹马,不会贪恋这烟花巷。

  他不贪恋这烟花巷,今生却令女人为他自杀。可见男人,永不是女人依靠得柱梁。

  不可为人,一为人便要遇到前世今生的孽障,我还是回到水中,做一只鬼且安生吧。

  墙上四处是画。画里皆是那叫宝儿的女子的模样,或颦或笑,或纯或媚,我不由一路细细看下去,直至看到一张大床上方一个男人的像。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高额方颐,眼神流光,宛然会说话。哦,这眼光与宝儿极像,难道这男人是宝儿的爸爸?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响。

  我一阵惊惧,不知是什么东西。忙跑去看,一个方匣子,被震的铃铃响,忙颤惊惊的拿起,铃声不响了,却有人在里面说话。

  喂,孙宝儿吗?是个男声。

  我忙嗯了一声,看来这个宝儿姓孙。

  明天九点到市体育场,那儿有一场秀要走。

  秀?什么东西?我仍是胡乱的嗯。

  你是不是睡着,只会嗯?那人问,且边问边笑。

  我仍是嗯。

  我还是给遇春打个电话,真怕了你这糊涂虫。那人说完便“咚”的一挂。

  管他。明日我便走了,先还是看看当下人类的生活吧,我在屋里走来走去,终找到洗澡的地方。脱下了人皮,泡在水中洗刷,江水太咸,别腌脏了宝儿的冰肤雪肌,那端得糟蹋。

  洗了又洗,我看见了浴镜中自己的那副骨架。

  它无欲无望,因害怕而躲藏尘世的一切。

  它一根一根,白得好像一句句真理一样。

  我已习惯面对它。

  拎起了人皮,抚摸一下,丝绸般光滑。不禁怜爱,拿至妆台上,描细得眉,抹白的粉,涂淡淡的胭脂粉红,唇轻轻一抿,又是那倾国倾城的一点红。

  画好细看,不由痴了,这样美的人皮衣裳,多找来几件,复至水下,不也可做只繁复多样花红柳绿的鬼么?

  想至此,不由一凛,鬼差的话又至耳边巨响:杜十娘,你不可上岸做怪,不可水底做冤鬼兴风做浪,可能应了我?

  己是应了的,不要做妄想。

  穿上人皮,走至阳台,夜风习习,星辰满天,有人向这边眺望。

  我是一只鬼,我能看见一切人类不能看见的。

  那是个男人,在远远的一个阳台上,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圆筒,向这边眺望。

  看来这个宝儿早已吸引了这男人的眼光。

  我突然想顽皮,对着那圆筒往下脱人皮,一点一点,直至脱的我粼粼的白骨,拿着人皮向他挥舞。

  “咣铛”一下,那圆筒显然掉至地上。那男人被刺了一刀般尖声喊叫着冲进了他的住房。

  我不由笑了,这是我六百年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我第一次知道做鬼原来也是有乐趣的。

  我轻轻抚摸着那人皮说,杜十娘啊杜十娘,这些年你太寂寞啦。

  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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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尽处是笙歌,我曾是妓女,知人世惟一的好,便是可以惊喜怨愤颠,百感交加。

  做鬼很无聊,做水鬼更是无聊,只能日日数着鱼虾与水泡渡日,那有这样的男人,可供我当夜点消遣,白骨绽欢颜啊?

  留下来罢,我对自己说,杜十娘,耍它两日再走,方不亏回来一遭,换取些许记忆留待日后品尝。

  复走回屋去,拿起百宝箱,四下查看,看可有地方将它躲藏。

  走近衣柜,轻弹木质,回声钝钝,原是上好红木造的。

  “咿呀”一声,打开柜门,映入眼帘的尽是衣裳,尽是黑白灰三种颜色。

  这个宝儿,穿衣原是偏于素淡一类的。

  心虽不喜,但仍一件件试穿,穿着穿着,不由想起十三岁那年,那天,也是这般试衣。只是衣是红衣,鞋是红鞋,连鬓角的金步摇,嘴里含的也是一粒小小的红玉。

  平常人家的女儿着了红衣,一般是嫁人,图个喜气。我这样的女子,却是图个把自己买了出去的吉利,从此被人挂了牌号做成生意,只祈流通于市,换回钱币。

  红与红也有不同的含义。

  侍儿画眉帮我细细梳洗,老鸨妈妈则坐在身侧,授我做婊子,诱男人的规矩。

  我细心听取,那一行那一门要出人投地,无需付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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