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有年幼的小兽在精疲力尽之后,才会想起互相舔舐伤口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大概已经一片迷蒙。绫人把落地窗帘拉上。
我躺在旁边的床上,闲闲地看着他的动作。
“你到底是要自己睡着还是要我打晕你?”
“现在不是睡觉时间当然会睡不着!……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你的‘条件’?”
绫人把杯子塞到我手里面。
“是啊。”他说。
“我睡过一觉这间屋子从此以后就能辟邪了是不是啊?!”我一口气把杯子里的热牛奶灌完,朝他吼道。
“不。相反地这里从此以后就更邪了。”绫人瞪了我一眼把杯子接过来,把我按回枕头里:“你听着,我接受了一个需要你帮忙的‘不可能任务’。”
03]
是的。
即使很是最强的解梦人,仍然不是无所不能的。
梦是很强大的东西。
因为它诞生在人的心里。
梦相即是心相。
我进入别人的梦中,带过很多人回来,也送走过许多人。
也许这个世界只是我们的一个梦,或者,我们只是这世界的一个梦。
见到在梦中的人的我,必定也在梦中。
我们梦解的工作,使用的不是本尊而是深不可测的,但也是不可能掩盖任何弱点的“自我”。也许没见过的人都不能想象灵魂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它甚至需要时时保持湿润,否则很可能干掉。
对于梦解者来说,身体真的只是一个容器,是完全没有实际用途的东西。
只是给灵魂保持水分,如此而已。
我们的工作在梦中。
面对灵魂最真实最残忍的一面。
一不小心,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
我接下了一个不可能任务。
之所以说不可能,那是“我只有自己一个,根本不可能”。
任务是这样的。
今年5月9日,在芝加哥最大的洲立教会医院,有一对同卵双胞胎在住院期间分别收到匿名寄来的监控病房门限的钥匙,之后在不同的住院大楼同一时刻自杀。
两个15岁左右的男孩,割腕,死因是失血过多。
原因不明。
7月30日,由芝加哥天主教教会医院署名寄来了一封委托书。
委托书上说,孪生子在医院自尽的事件之后,他们的家人、曾接触过的主治医生、以及当时住院过的整个医院的患者,都不间断地梦见他们。
每天每天,见到那对眼神悲伤的兄弟。
他们在说着什么,但是没有人可以听见。
梦和残象不同,它不是纯粹的假象,而是介于实与虚之间的东西,是可以伤人的。
这给所有人都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于是联名前来求助。
这个案例很特殊。
一对孪生子,他们的“自我”叠加得很完美,即使死亡,依然能够一起出现,我不能够单独进入他们的梦境,这是一个大问题。
离开了身体,灵魂与灵魂之间都一样软弱。
我不可能和两个叠加起来的梦境抗衡。
我可以找一个人一起前往然而又没有和我能力接近的梦解。
但是这有特例。
这个特例就躺在这里还跟我说她睡不着。
——生于六月十一日有着天命之解的灵媒!
愿意帮助我吗?
到等待着我们救赎的灵魂那里去一趟。
04]
“原来你是要借我一用……?嘁……我还以为你多厉害……”我听着这个离奇的案件眼皮越来越重,但还不忘嘲笑道。“……看来你也……不怎么可靠嘛……”
“优一?”看见我向后倒下去,绫人伸手撑住我:“还好吧?”
“唔……好恶心……”我想坐起来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是听话的,“……但是好想睡觉。”
“会恶心吗?”在最后一刻,我听到绫人的声音嘀咕道。“——你该不会药物过敏吧……?”
……
…………
千代绫人!!!
竟然在牛奶里面给我下药!
等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爆你的头!
我在心里愤怒地吼叫着,堕入一片黑暗。
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仍然还在绫人的公寓里,刚才的房间,刚才的床。
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微的星光透过打开的窗,洒满了床单和地面。
绫人站在床头,伸手把被子掀开,朝我扬下巴:“来,起来吧。”
“这才几秒钟?”我从床上爬下来:“我醒了?”
“不。”绫人把被子铺回床上,“——你睡着了。”
“……我在哪里?”
“梦里。”
无视在一边惊讶不已的我,绫人拉开窗帘爬上窗台。
晚风夹杂着泪一般凉彻人心的味道掠了进来,绫人抓着窗沿的手松开来,他跳了出去。
——五层楼高的公寓,他从窗口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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