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看到大闸蟹,她即刻放弃了矜持,把盘子拽到自己自己面前,旁若无人地大吃特吃。
林森的思想则像是一根线,打了个死结。qíng绪的真空,另外一个自己不时离开躯壳,飞到另外一个人的身边。
“哇!你看看这里的陈设,是谁布置的?多么土气啊!明天我画个糙图,找装修工人重新弄弄,你看怎样?”尤雅边吃边说。
“好啊,你的审美观绝对没问题!这当初都是按照我的意图请人糙糙弄的,就还是依你吧。”林森笑着说,“但有个前提,阁楼千万不要动啊。”
“为什么?”
“人们都传言,这里是多年的‘鬼屋’,我刚来时也没敢擅动阁楼;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老钟叔。”
谎言是白色的,因为它是谎言。想到要改变靓靓营造的空间,内心的嗔怒等于脸上的欣喜。有时,嗔怒和欣喜好似不是两种感qíng。
尤雅一回来,就十分忙碌。
韶华已去,但爱美之心使她百忙中不忘“驻颜”,每天都要坚持服用从国外带回的一种胶囊。
她此行肩负了某跨国集团的使命,要考察在中国大陆投资的前景。她本来就一百个不服林森,此行更想gān出一番事业,以压抑他的自尊。于是,在林森面前,她的言语总是讳莫如深,行踪也总是异常诡秘。她对林森的生活起居从来不闻不问,彼此关系也愈发貌合神离。
也许是粗心的希冀忘记关上心房房门,也许是出于职业心理而刻意寻求个人的私秘空间,猎奇心理像小偷般从心房潜出,“阁楼上到底有什么名堂?哪里会有什么鬼啊?我一定要亲自看看。”
这个夜晚,她趁林森不在家,一步步踱上通往阁楼的木梯……
灯光隐匿于灯罩下,厅里光线扑朔迷离,无须惊吓,就极易产生遐想。尽管她生xing要qiáng,心里毕竟发虚。蓦地,一个活物“吱吱”叫着从阁楼上冲了下来,吓得她“妈呀!”大叫,险些背过气去,骨碌碌摔下楼梯。
四
已跌得鼻青脸肿的尤雅爬起来,摇摇头,想摇去可怕的“现在”和“这里”。
而惊魂未定的她定睛看去,疾跑着的不过是一只硕鼠;胸中顿时燃起了怒火,烦透了。于是,顺手抓起一把笤帚,使劲向老鼠打去。
“笃、笃、笃!”有人敲门,进来的是林森。
他看见她láng狈的模样,一脸疑惑,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她还给他一个尴尬的表qíng。
“要不要去医院?”林森道。
“不碍事,一点皮外轻伤。”看见他呆呆地伫立,尤雅不耐地呵斥,“你还傻愣着gān吗?还不快去给我找外敷药!”
“好吧,我去给你找药。一定是你……唉,告诉你不要上去嘛,就是不听。”
夜深了,两人同chuáng却异梦,都辗转反侧,想着各自的心事。
“莫非她发现了阁楼上的秘密?”他暗忖。
“gān脆算了吧,那上边大约也成了老鼠王国了。”她自语。从小害怕老鼠的心理,使她拒绝了阁楼的诱惑。
此刻,阁楼上另外一个人仍然心有余悸。
“好悬啊,险些被她发现,这也不是办法,我以后该怎么办?”想到这里,两只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般的眸子瞬间黯然失色;原来,她是靓靓。
那天,面对尤雅即将到来的消息,靓靓坚决不同意在“qíng敌”眼皮子底下当假保姆。与林森计议的结果,就是她明着离去,暗中留在阁楼;好在她颇有胆量,无奈中只好涉足传言中“鬼屋”中这一敏感区域。
她初上阁楼,只见这里凌乱不堪,老鼠满地跑,便让林森买来了鼠药和鼠夹,并jīng心营造了自己新的较为舒适的一席之地。
每天,林森抓机会给她送饭;只要尤雅不在家,两人便在这里幽会。
时间久了,她渐渐感觉到寂寞是一只可怕的猛shòu,难以逃避。她已开始讨厌时间,企图用餐刀将白昼切去一半,期待夜幕的提前降临。而夜色下,鸳chuáng上,缠绵中,陪伴qíng人的却不是自己,不由妒火中烧。
刚才,尤雅上来时,她一时彷徨无计;恰好此时鼠夹夹住一只大老鼠,她急中生智,匆忙给老鼠放生,吓退了尤雅。
“可是,以后她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上来的,迟早要被她发现;再说,我非要和林森做长久夫妻不可……”靓靓苦思冥想,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她在楼梯口发现,尤雅摔倒时从衣袋里掉出的平时常服用的那种美容胶囊;于是,一种创意涌上心头,她顺手捡了起来……
尤雅终日还是那样忙碌。
以他人柔顺来体现xing格的倔qiáng,以他人卑微来换取神态的倨傲,使她漠视了林森的存在;而此行的使命,更使得她无暇顾及夫妻间的qíng感jiāo流。
连日来的奔波,希望是肥皂泡,不断chuī出,飘啊飘,霎时却一齐破碎。搜集各地投资前景的相关信息,因为缺乏经验而颇费琢磨,想和林森探讨,又撂不下架子,终于使她感到力不从心;上司已多次对她表示不满,而她也一次次向上司作出新的承诺。
尤其是近日,她不时感觉自己jīng神恍惚,食yù不振,昏昏yù睡,甚至有时神志不清,呕吐不止。
美容胶囊也似乎失去了药效,她擦gān净一面镜子,却不敢正视镜子里的自己,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无法再硬撑,她只得在林森的劝勉和陪同下住进了医院。
在诊断治疗中,医生要求对血液进行化验,而化验结果使她和他都大吃一惊,“血液中含有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砒霜”!尤雅被人下了毒!
尤雅怔住了。
林森迷茫了。
五
“奇怪,是谁投的毒啊?”林森百思不得其解,“老钟叔吗?不会呀,他和尤雅基本没有什么接触;靓靓吗?她也没有机会啊!如若下毒,无非是在尤雅的饮水和食品里;那么,尤雅是怎么中的慢xing剧毒呢?”
在医院陪伴尤雅期间,关系到她身体安危的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他;虽然出于道义他须臾不离她左右,但也始终牵挂着靓靓。即使有意将这份qíng感隐遁于内心深处,也常有不着边际的希冀。
于是,那份温馨的诱惑,促使他抽暇回家,试图再度体味久违的làng漫缠绵。
家中,书房写字台上。
呈露在眼前的,是一个小药瓶下压着的小纸条:
此事的“文章”就在这个药瓶里,你当好自为之。
此举又为何意?这又是谁gān的?莫名的恐慌坐在心房里,不敢漠视这可触可摸之现实。他赶紧将纸条和药瓶锁到写字台的抽屉里。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理走上阁楼,他看见了靓靓。
只见这个靓靓已不是所期待的那个“阳光”靓靓,而是个一反常态失魂落魄的“yīn郁”靓靓,黑钻石般闪熠的眸子已失去往昔的光泽。
魔鬼窃去了心房的烛光,靓靓只因心房忘记上锁,而今身陷四顾无人的处所,且时刻心悸于不知来自何处的噤默的冷凝。
见到林森,她急切地扑到他的怀里,泪如泉涌:“你可来了!这里有鬼,女鬼……你看,她不声不响,她的目光随时在冷冷地注视我,每到夜间,就出来吓我,掐我!吓我,掐我……”浑身颤抖着,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靓靓,你冷静一下!不会的,哪里有什么鬼,我怎么没看见过?一定是你太寂寞了,才产生的错觉。”林森游目四顾,边说,边抚摩着她的头发,“我这不是来了吗?有我呢,不要瞎想好吗?”
“不是瞎想,不是的,真的有鬼,难道你不相信我?你……”靓靓说着,又哭了起来。
将信将疑的林森,本已因接二连三的怪事而陷入迷惘,此刻听其言观其行,不得不更加引起警觉。
“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要么这样吧……”他附在靓靓耳边,“你看可以吗?”
靓靓频频点头,止住了泪水。
林森取桌上的面巾纸,yù为她揩gān脸上的泪痕,无意发现这里也有一瓶尤雅常用的那种美容药,稍显踌躇,便顺手揣进衣兜。
这天,林森大大方方地走出“鬼屋”,先到公安局报了案,再将两个药瓶都jiāo到司法鉴定中心;然后返回,偷偷翻过自家墙头,从窗户潜入小楼内。
夜半时分,夜色漆黑。
靓靓那颗cháo湿的心,偏偏又逢落雨天。
天窗外,骤雨敲窗频频,电闪雷鸣阵阵,更使得假寐chuáng上的她心惊胆颤。好在她知道林森就藏匿在chuáng下,内心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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