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莫士,”他喘息着:“亚莫士……我——也……”
亚莫士身子往前一倾,双双倒了下去。他发出僵硬的半声喊叫。
索贝克痛苦地扭曲着。他扬起声音。
“救命,找个医师——医师……”
喜妮从屋子里冲出来。
“是你在叫?你说什么?什么事?”
她的叫声惊动了其他人,一起跑过来。
兄弟俩正痛苦呻吟着。
亚莫士声音微弱地说:“酒——毒——找医师来……”
喜妮尖声大叫:“又是不幸。这个屋子真的是被赌了咒。快!快!快到庙里去找大司祭莫朱来,他是个经验丰富的优秀医师。”
二
应贺特在屋子里的中厅来回走动。他穿着的上好亚麻布袍沾着泥土,凌乱不堪,他既未沐浴也未换衣服。他的脸布满担扰恐惧的神色。
内院里传来低沉的悲泣声——女人家们对这屋子里的大灾祸的“贡献”——喜妮的恸哭声盖过其他的人。
一旁的一个房间,传来医师和祭司莫朱对亚莫士施救的上扬声音。雷妮生偷偷从妇女活动区溜到中厅里,被他们的声音吸引过去。她信步来到敞开的房门口,停顿在那里,感到祭司正在引述的咒文有种抚慰作用。
“噢,伊西斯,伟大的魔术之神,请你放了我,请你让我脱离一切邪恶、血腥,免除神的打击,免除死去的男人或女人,免除男仇人或女仇人可能加诸于我的伤害……”
亚莫士的唇间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雷妮生在内心中加入祈祷。
“噢伊西斯——噢伟大的伊西斯——救救他——救救我的哥哥亚莫士——伟大的魔术之神……”
祭司的咒文引发了她一些想法,闪过她的脑海。
“一切邪恶、血腥……这屋子毛病就出在这里——是的,血腥的想法,愤怒的想法——一个死去的女人的愤怒。”
她的话语随着她的思绪而出,在心里直接向那个“人”说着。
“伤害你的人不是亚莫士,诺芙瑞——虽然莎蒂彼是他太太,你也不能要他为她的行为负责——他从来就控制不了她——没有人奈何得了她。伤害你的莎蒂彼已经死了。这还不够吗?索贝克也死了——只是在口头上跟你敌对,实际上却从没伤害过你的索贝克,噢,伊西斯,不要让亚莫士也死掉——救救他,让他免除诺芙瑞充满报复xing的恨。”
发狂似地来回走动的应贺特抬起头,看到他女儿,脸色充满温qíng地松懈下来。
“过来,雷妮生,亲爱的孩子。”
她奔向他,他一手环抱着她。
“噢,父亲,他们怎么说?”
应贺特沉重地说:“他们说亚莫士有希望。索贝克——你知道?”
“是的,是的。你没听见我们在哭号吗?”
“他黎明时死了,”应贺特说:“索贝克,我qiáng壮、英俊的儿子。”他的声音颤动、破裂。
“噢,这真邪恶、残忍——难道都没有办法吗?”
“一切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各种bī他呕吐的药剂。药糙汁配成的药。护身符也用上了。还有咒文也念过了。都没有效。莫朱是个优秀的医师。如果他救不了我儿子——那么是神的意愿不让他得救。”
祭司医师的声音上扬,念完最后一句咒文,走出房间,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怎么样?”应贺特急切地问他。
医师沉重地说:“由于伊西斯开恩,你儿子将会活下来。他身体还很虚弱,但是危险期已经过去了。邪恶的力量正在衰退中。”
他继续说下去,语调有点改变,变得比较日常化。
“幸好亚莫士喝的毒酒少多了,他慢慢啜饮,而你儿子索贝克好像是一口gān掉。”
应贺特低吼了一声。
“你从这里可以看出他们的不同。亚莫士胆小、谨慎,凡事都慢慢来,即使吃东西、喝酒也一样。索贝克,总是cao之过急、大而化之,不受拘束——啊呀!鲁莽冒失。”
然后他猛然加上一句说:“那么那壶酒确实是被下了毒?”
“这是毫无疑问的,应贺特。我的年轻助手试验过剩下来的酒——喝过的动物都很快的死掉。”
“而在他们不到一小时之前也喝过同样那壶酒的我却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无疑的,那时酒还没有被下毒——是后来才下的毒。”
应贺特一手握拳猛击另一手的手掌。
“没有人,”他说:“没有任何一个活人敢在我的屋顶下毒害我的儿子!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一个活人敢,我说的!”
莫朱微微一低头。他的表qíng变得莫测高深:“这,应贺特,你该是最清楚的了。”
应贺特站在那里,紧张地搔搔耳后根。
“有件事我想让你听听,”他唐突地说。
他拍拍手掌,一个仆人应声跑了进来,他喊道:“把那个牧童带进来。”
他转身向莫朱说:“这是个头脑不太好的小男孩。人家对他说什么他都听不太懂,各项官能都不太好。然而他的眼力很好,他对我儿子亚莫士忠心耿耿,因为亚莫士对他很好,很同qíng他的缺陷。”
仆人回来,手里拉着一个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的小男孩,穿着一件束带装,有着一对有点偏斜的眼睛,一张惊吓、痴呆的脸。
“说,”应贺特厉声说:“把你刚刚告诉我的再说一遍。”
小男孩低下头,手指揉搓着腰间的衣服。
“说!”应贺特大吼。
伊莎拄着拐杖,蹒跚地走进来,睁起一双朦胧的老眼。
“你把小孩子吓坏了。来,雷妮生,把这颗枣子拿给他。来,孩子,告诉我们你所看到的。”
小男孩一个一个地盯着他们看。
伊莎催促他。
“昨天,当你经过院子的那道门时——你看到——你看到什么?”
小男孩摇摇头,眼睛看向一旁。他喃喃说道:“我的主人亚莫士在那里?”
祭司半威严半和蔼地说:“是你主人亚莫士的意愿要你把你所看到的告诉我们的。没有人会伤害到你,不要怕。”
小男孩的脸上掠过一线光采。
“我主人亚莫士待我很好。我会照他的心愿做。”
他停顿下来。应贺特好像忍不住要大发脾气,但是医师的眼神止住了他。
突然之间,小男孩开口了,讲起话来紧张兮兮,急促不清,左顾右盼,仿佛他是在怕某个看不见的人会偷听到。
“是那只小毛驴——谢特看管的那只,总是捣蛋的那只。我拿我的棒子追它。它从院子的大门跑过去,我从铁门往屋子看。没有人在门廊里,但是有一个酒架子在那里。然后一个女人,一个屋子里的女士,从屋子里走出来到门廊上。她走向那个酒壶,她双手伸向它,然后——然后——她走回到屋子里去,我想是。我不知道,因为我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到我主人亚莫士远远的从田里回来。所以我继续去找那只小毛驴,而我主人亚莫士走进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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