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约翰要求我这样做的!只就是他说‘亨里埃塔’的用意。所有的一切都包含在这一个词当中。他是在请求我保护格尔达。你瞧,他爱格尔达。我认为他爱格尔达的程度远远超过他自己所认为的。远远超过维罗尼卡。克雷。远远超过我。格尔达属于他,而约翰喜欢属于他的东西。他知道如果有什么能保护格尔达免遭她所做的事qíng的影响,那一定是我。而且他知道我会做任何他想让我做的事qíng,因为我爱他。”
“而且你立刻就开始了,”波洛怨恨地说。
“是的,我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左轮手枪从她那儿拿走,然后把它掉进游泳池里。那样会使指纹模糊,当我后来发现他是被另外一支不同的枪she中后,我就出去寻找,很自然地立刻找到了它,因为我知道格尔达会在那种地方藏它的。
而这只是在格兰奇警长的人到达一两分钟之前的事。”
她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把它带到伦敦之前,我一直把它放在我的帆布袋里。然后,把它取回来之前,我把它藏在雕塑室里,放在警察找不到的地方。”
“那座粘土的马塑像,”波洛轻声嘟囔着。
“你怎么知道?是的,我把它放在一个盛工具的袋子里,然后在它周围搭起了支架,把粘土胡乱地涂上去,做成了一个塑像。毕竟,警察不可能破坏一个画家的杰作,难道不是吗?你怎么知道它在哪儿的呢?”
“你选择塑一匹马的事实。你的头脑中无意识地联想到了特洛伊木马。但那些指纹——你是如何弄上那些指纹的?”
“在那条街上有一个卖火柴的瞎老头。他不知道当我掏钱的时候请求他握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波洛注视了她片刻。
“C'est formidable!(译注:真不可思议)”他嘀咕道。“你是我曾遇到过的最厉害的对手,小姐。”
“总抢在你前头行动真让人累极了。”
“我知道。我一看到这个模式设计得不把任何一个人牵连进去,但又把每一个都牵扯进去——除了格尔达。克里斯托之外,我就意识到了真相。每一个暗示总是避开了她。你故意画伊格德拉西尔以吸引我的注意力,并把自己陷入了嫌疑犯当中。安格卡特尔夫人,她十分清楚你在gān什么,就用一个接一个的可能xing:戴维,爱德华,她自己来诱导可怜的格兰奇警长,并以此取乐。”
“是的,如果你想帮一个的确有罪的人洗刷嫌疑,只有一件事可做。你必须暗示别的什么地方有罪,但又从不确定这个地方。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线索看上去都很有指望,但接着希望就逐渐减少,最终一无所获。”
亨里埃塔看了看在椅子里可怜地缩成一团的那个人。她说:“可怜的格尔达。”
“你一直都是这么感觉的吗?”
“是这样的。格尔达极爱约翰,但她不想爱他这个真实的人。她为他建立起了一个神坛,把每一种卓越的,高尚的,以及无私的品格都归在他的身上。但如果你推翻了一个偶像的话,什么都没有了。”她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但约翰远远好过一个神坛上的偶像。他是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具有生命力的人。
他宽厚,待人温和,充满了活力,而且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医生——是的,一个了不起的医生,但他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失去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而我失去了我一生唯一所爱的人。”
波洛温柔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肩头。他说:
“但你是一个心口上cha着利剑也能活下去的人——一个能继续生活和微笑的人——”
亨里埃塔抬起头来看着他。她扭曲的嘴唇绽开了一个辛酸的微笑。
“这有一点儿戏剧xing,难道不是吗?”
“因为我是一个外国人,而我喜欢使用美好的词。”
亨里埃塔突然说:
“你一直对我很好。”
“那是因为我十分钦佩你。”
“波洛先生,你会做些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关于格尔达。”
波洛把那个拉菲亚纤维做的工具袋拽到自己面前。他倒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一些褐色的皮,以及其他染了颜色的皮革。还有一些很厚的闪闪发亮的褐色皮革的碎片。波洛把她们拼在一起。
“枪套。我把这个拿走。而可怜的克里斯托夫人,她伤心过度,她丈夫的死对于她来说难以承受。她产生了不正确的思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亨里埃塔缓缓地说:
“没有人会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吗?”
“我认为有一个会知道的,克里斯托医生的儿子。我认为有一天他会来到我面前,向我询问真相。”
“但你不会告诉他的,”亨里埃塔叫道。
“不。我会告诉他的。”
“哦,不!”
“你不理解。对你来说,任何人被伤害都是无法忍受的。但对某些头脑来说,还有更无法忍受的——不了解发生的事qíng。你听到那个可怜的女人还在说,‘特里总是要了解事qíng,’对于一个具有科学xing的头脑来说,真相是首要的。真相,即使辛酸,也能够被接受,编织成生活的图样。”
亨里埃塔站了起来。
“你想让我留在这儿,还是离开的好?”
“如果你离开的话,事qíng会更好些,我认为。”
她点点头。然后对他说,但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该去哪儿呢?我该做些什么呢——没有约翰在我身边?”
“你说的话像格尔达。克里斯托。你知道该去哪儿和该做些什么的。”
“我会吗?我这么累,波洛先生,这么累。”
他温柔地说:
“去吧,我的孩子。你应该同活着的人呆在一起。我同死人留在这里。”
第三十章
当亨里埃塔驶向伦敦的时候,那两句话不断在她的头脑中回dàng。“我该做什么?我该去哪儿?”
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她一直紧张、兴奋,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她曾有一个任务要完成——一个约翰jiāo给她的任务。但现在结束了——她失败了——还是胜利了?一个人可以从这两种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但无论一个人如何看待,任务已经结束了。而她也经历了它所带来的极其疲惫的负面反应。
她的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在平台上她对爱德华所说的话——约翰死的那天晚上——那个她独自走到游泳池,进入凉篷,然后故意地,借着一根火柴的光亮,在那张铁茶几上画上了伊格德拉西尔的晚上。有目的的,计划好的——然而不能坐下哀悼——哀悼她死去的爱人。“我愿意,”她曾对爱德华说,“为约翰悲伤。”
但她那时还不敢放松——不敢让哀痛控制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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