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苏西来客/谍海_[英]阿加莎·克里斯蒂【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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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是坏孩子吗?”她问。“是因为他偷吃过葡萄gān吗?”

  白蒂更qiáng调的重复说:

  “坏!”然后,非常用力地说:“脏!”

  她从秋蓬的手里抓过那本书,放回原处,然后由那一排的另一端抽出一本。原来也是“小号手杰克”。同时,她胜利的,满面笑容地说:

  “gān……净……!好号手——杰——克!”

  秋蓬这才明白:原来凡是用脏、用旧的书,都另外买一本新的,gān净的。她觉得很有趣。斯普若太太很像是秋蓬心目中那种“讲究卫生的母亲”,这种人总是最怕细菌和不清洁的食物,老是担心,怕孩子吮吸肮脏的玩具。

  秋蓬从小都过着一种逍遥自在的教区生活,对于过分的讲究卫生始终有点不以为然。同时,她教养自己两个孩子的方式,就是要他们吸收所谓的“适量的”脏。虽然如此,她还是顺从地拿出那本gān净的“小号手杰克”,念给白蒂听,遇到适当的时机,便加一两句评语。白蒂一面低声说:“那就是杰克!——葡萄gān——在糕里——”一面用一根粘搭搭的手指指着这些有趣的东西,看qíng形这第二本不久也就要丢到废物堆里了。念完了这本,她们继续念“鹅公公,鹅婆婆”,“和住在鞋里的老婆婆”。然后,白蒂便把那些书藏起来,害得秋蓬找了半天才能找到。于是,白蒂便乐得不可开jiāo。上午的时光,便很快过去了。

  午餐以后,白蒂睡觉去了。就在这个时候,欧罗克太太把秋蓬请到她的房里。

  欧罗克太太的房里乱七八糟,有qiáng烈的薄荷味,变酸的蛋糕味,还隐隐有樟脑丸的味儿。每一张台上都摆着像片:有的是欧罗克太太的女儿、孙儿、侄子、侄女、侄孙女。实在太多了,秋蓬感觉到她仿佛是在观赏一出以维多利亚末期为背景的戏,里面的人物都演得很bī真。

  “布仑肯太太,你对于孩子倒蛮有诀窍的。”欧罗克太太和蔼地说。

  “唔,可是,”秋蓬说。“对于我自己的两个——”

  欧罗克太太马上打断了她的话碴儿:

  “两个?我记得你说你有三个的?”

  “啊,对了,三个。但是有两个岁数相差很少,我是想到同这两个在一起的qíng形。”

  “哦,原来如此。现在请坐罢,布仑肯太太,不要客气呀。”

  秋蓬随和地坐下来,心里暗忖:但愿这一次欧罗克太太不会那么令人不安。她如今的感觉完全像格林童话里的两个孩子,到巫婆家里赴宴。

  “现在,告诉我,”欧罗克太太说。“你觉得逍遥宾馆这地方如何?”

  秋蓬开始滔滔不断的称赞起来,但是欧罗克太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是否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

  “奇怪?没有呀。我并不觉得呀。”

  “不觉得普林纳太太有些奇怪吗?你得承认:你对她很感兴趣。我看见你老是一个劲儿地瞧她。”

  秋蓬的脸红了。

  “她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物。”

  “她并不是如此,”欧罗克太太说。“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这就是说,假若她确实是外表那样子的话,她不过是个平凡人物,但是,也许并不是外表上装的那个样子,你的想法是这样吗?”

  “欧罗克太太,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没有停下来想想:我们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吗?我们实际上往往并不是表面上的那种人物。譬如说,麦多斯先生,他是一个很不容易了解的人物。有时候我觉得他是个标准的英国人,糊涂透了。但是,有时候,我偶尔看到他露出一种神气,或说一两句话,一点儿也不糊涂。这很奇怪,你觉得吗?”

  秋蓬坚定的说:

  “啊,我实在觉得麦多斯先生是非常标准的。”

  “还有别的奇怪人物呢。你知道我所指的是谁罢?”

  秋蓬摇摇头。

  “这个人的姓,”欧罗克太太暗暗的提起:“是S起头的。”

  她一面连连点了好几下头。

  秋蓬心里冒出愤怒的火花,并且隐隐有一种冲动,要挺身而出来卫护脆弱的年轻人。她急忙说:

  “雪拉不过是个叛逆的孩子。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往往会这样。”

  欧罗克太太点了几次头,样子好像一个胖胖的,穿中国衣裳的瓷玩偶。秋蓬记得格雷茜姑妈的壁炉架上就摆着这种陈设。这时候欧罗克太太的嘴角翅起,满面笑容,轻轻地说:

  “你也许不知道,闵顿小姐的教名是苏菲亚。”

  “哦!”秋蓬吃了一惊。

  “你所指的是闵顿小姐吗?”

  “不是的。”欧罗克太太说。

  秋蓬转面望着窗口。她想,这老婆婆对她的影响多大,她使她生出一种不安和恐怖的感觉,“像猫爪子下面的老鼠。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个巨大的,满面笑容的老太婆坐在那里,简直好像一只猫在得意的咕噜咕噜直叫。不过,它的爪子不住的扑打着“扑!扑!”的,玩弄着它的俘虏,绝对不放它走……

  无聊!这都是无聊的想法。秋蓬想:这都是我想像的。同时,她在目不转晴的望着花园里的景物。这时候雨歇了,树上轻轻滴下水点。

  秋蓬想:“这都是我的想像。我并不是一个爱想像的人哪!一定有什么邪恶的活动集中在这儿。假若我能看出来——”

  她的思绪突然打断了。

  花园深处的灌木丛中微微露出一个fèng,那个fèng里露出一个面孔,鬼鬼祟祟的注视着房里的动静,那就是那一天在路上和德尼摩谈话的外国女人。

  那张面孔一动不动,也不眨眼,因此,秋蓬觉得那仿佛不是人的面孔,现在正目不转晴的望着逍遥宾馆。那面孔毫无表qíng,可是,毫无疑问的,上面有威胁的样子,并且一动不动,露出有难消之仇的样子。这样的面孔所表现的那种jīng神,那种意味,与逍遥宾馆以及英国宾馆的平凡生活,非常不调和,秋蓬想:圣经士师记里的雅意(Jael)把幕橛钉进西西拉(Sisera)的额角时就是这种神气。

  这些思绪掠过秋蓬的心里,只不过是一两秒钟。她突然转过身来,低声对欧罗克太太说了些话,便匆匆跑出房间,下楼梯,直往前门跑。

  她向右转,跑过侧面的花园小道,往她发现到有那个面孔的地方去,现在,那儿一个人也没有。秋蓬由灌木丛中穿过,来到外面的马路上,山上山下直张望,但是,一个人影儿都没瞧见,那女人究竟跑到那儿去了?

  她非常着急,只好转回身来,回到逍遥宾馆里面。难道这完全是她想像出来的吗?不是的。那女人刚才确实是在那儿的。

  她到花园乱找,每一株灌木后面都不放过,非要找到她不可。结果,她弄得衣服都湿了,仍不见那奇怪女人的踪影。如今只好回到里面,可是心里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一种奇怪的,不具体的害怕心理,觉得这里快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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