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_松本清张【完结】(37)

阅读记录

  —

  —濑沼律师说不定会遭暗杀!

  外面qiáng烈的阳光十分耀眼。车站前广场上,停着三四辆公共汽车。司机和女售票员在汽车的yīn影下有说有笑。在水果店跟前,顾客们慢条斯理地选购果品。光着身子的孩子们蹲在地上玩耍。眼前的景象,严然天下太平。可是在人们不知的地方,将要发生一件惨祸。真是何等无知和残酷啊!

  龙雄站起来;茫然若失地走在gān燥发白的马路上。

  —那家伙来到这块地面上,此刻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那家伙,指的是“山本”或“崛口”,身份是酒保,gān的是“倒票爷”,实为右翼组织的一名走卒。他三十来岁,容貌平常。就是他,迫使关野科长自杀;又是他,开枪打死当过刑警的田丸。现在他还潜伏在这一带。他乘夜里十一点三十分的火车,不住旅馆。末班公共汽车早就开走了。在这乡间小镇,根本没有出租汽车,他上哪里去了呢?

  —没有人接,他自己也能走去,说明即使深更半夜,他也认识路。

  莫非他以前来过此地?要么在这儿住过?按警方的行话,叫“老土地”。

  —究竟他去了什么地方了呢?

  镇子很小,住家不多,几乎算不上是镇子。有几家杂货铺和小店,除外便是住家。低矮的屋檐和污秽的院落。龙雄向着一家一家屋子望去,仿佛‘山本”藏身在这些黑dòngdòng的屋子里。

  住家的尽头是一条河。从桥上向下俯视,河水混浊泛着白沫,是陶土污染的结果。

  过了桥,是所小学。孩子们正在打棒球,吵吵嚷嚷。再往前走去,便是山路。

  十几间茅屋,星星点点散落在山麓上。这时一辆装木材的卡车从身旁驶过。

  远远望去,有座不知名的高山。夏日下,晴空万里,白云悠悠。

  龙雄正要往回走时,忽然瞥见正前方的阳光下有一片黑黝黝的树林,一长排屋檐透过枝叶的间隙,闪闪发亮。

  龙雄以为是小学的分校,可是距离方才的本校稍嫌太远。

  走近一看,是三栋相当古老的房屋,中间一栋是二层西式木结构楼房。整个楼房yīn森森的,四周有铁丝网,院内种着花糙树木,房后便是群山,房屋仿佛盖在半山腰上。

  龙雄走到门口,这时一个白衣护士从院里经过,一转眼就不见了。大门上挂着长牌,上面写着“清华园”。

  这里有护士,看来是座疗养所。既然是疗养所,又显得太yīn森幽暗了。窗户极小,房屋陈旧,墙壁已褪色。只有灿烂的阳光照着这寂寥凄清的院落,孤零零地坐落在山里,令人毛骨悚然。

  龙雄开始往回走,沐浴在阳光下,却也不觉得十分热。迎面一个少年赶着粪车走来。

  “请问,这房子是什么地方?”龙雄问少年。

  少年头上包着手巾,拉住马,朝那边望了一眼说:

  “那儿吗?是jīng神病院。”说着,赶车走了过去。

  难怪,这么一说,的确像座jīng神病院。尽管是夏日中午,房舍的四周却dàng漾着明郁的氛围。龙雄走了一会儿。又回头望了望,林木掩映,一部分屋檐被遮住了。

  艳阳高照白衣女,庭园悄然寂无声。

  龙雄一边走,一边随口吟出一句徘句来。这是他对方才的疯人院的印象。当夜,龙雄独个儿没jīng打采地在这个乡间小镇过了一夜。

  翌晨,龙雄向火车站走去。看见一间小小的邮政所。玻璃门下半截布满尘埃。

  心里涌出羁留他乡的感慨。这儿离大皈不远,龙雄想写张明信片到大皈,跟专务董事通个音讯,致以问候。推开脏兮兮的玻璃门进去,邮政所比东京某些邮政代办所稍大一点。

  从窗口买了一张明信片,到角落里一张污黑的桌子上刚要动笔写时,听见柜台里女办事员接电话的声音。

  “什么?十万元?请稍等一下。”

  女办事员拿着电话听筒,大声问坐在近旁桌边的男办事员:

  “哎,电话说,过一会儿拿汇票来兑十万元现钞,问行不行?”

  “十万元?”男办事员吃了一惊,“现在哪有这笔款子。快三点了,明天才能筹出来,叫明天下午一点来取。”

  女办事员对着话筒说;

  “对不起。今天没有现款,清明天下午来吧。”

  放下话筒,她用钢笔杆敲着下领,把眼睛瞪得老大地说:

  “十万元汇票,我从工作以来还没有见过哩。好家伙,真有钱。”

  “拿汇票的男人,不知是怎么个派头。”男办事员抬起头来说。

  “不是男的,是个女人。听声音好像挺年轻。”

  正在一旁写明信片的龙雄,对乡下邮局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对话,只当耳旁风,没有在意。他心里正斟酌着字句,没有理会这话里的重要意义。

  2

  田村乘短途火车到达宇治山田市时,已近huáng昏时分。一丝风也没有。参拜神宫回来的一群学生,神色倦怠,坐在车站广场上休息。

  报社在宇治山田市设有通讯站,田村掏出手册,查明地址,便乘上了出租汽车。

  通讯站其实也就是家普通住家,夹在杂货铺和水果店中间,挂着一块不相称的大招牌。

  田村只知道舟坂英明还逗留在宇治山田市,但不知道住在哪家旅馆。他离开瑞làng时,就打算清通讯站帮忙。

  格子门拉开了,出来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系着围裙。

  “我是总社社会部的,姓田村,你先生在家吗?”

  一听说是总社的,中年妇女赶忙摘下围裙,鞠了一躬。

  “真不巧,他出去了。”

  “办公事去了?”

  “不是。”女的脸上有点尴尬,“公事早办完了,请进来吧。”

  根据记事本,这里只有一名通讯员,姓青山。不找他,事qíng解决不了,田村决定先进去再说。

  六铺席大的房间,铺着陈旧的榻榻米,中间放着一张待客的桌子,角落里有张办公桌。周围杂乱无章地堆着旧报纸,有的是合订本,有的乱放在那里。没有一本像样的书。真煞风景。

  “您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田村喝了一口凉菜。

  “……”女的神qíng很为难,“他好喝酒,工作一完,便到处跑。只要一出去,不到十二点是不会回来的。”

  “这就难办了。”

  田村嘟赠了一声。他希望尽快打听到舟坂的住处。只要知道哪家旅馆,准备今晚就闯上门去。

  “请等一等,我打电话找一找。”

  她走出去了,听得见她拨电话四处打听。足足打了二十分钟。

  “实在找不到。您有急事吧?真抱歉。”

  女人脸上十分过意不去的样子。田村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在这家里等到半夜。

  田村起身告辞,说明天一早再来。

  在这家人家,丝毫感受不到报社的氛围。常听人家说,出差到外地,可以悠哉游哉。可是田村只感到荒凉和寂寞。他似乎体会到中年通讯员晚上借酒浇愁的心qíng。

52书库推荐浏览: 松本清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