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子吗?”鬼头老人在黑暗中问道。
正要解开腰带的民子顿时停下了手。
“嗯……”
民子站着俯瞰,那chuáng厚软的棉被顿时映入眼帘,让她想起了刚才与小泷缠绵时盖的那chuáng脏薄被。
“刚回来啊?”
“是啊。”
老人的呼吸声像是从漏管挤出来似的。
“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
“嗯。”
老人始终不发一语,似乎正在猜想民子刚才去了什么地方,他的呼吸声变得稍微有些急促。民子知道老人在思忖什么,仍不以为意地解开和服腰带。不一会儿,传来了腰带掉落在榻榻米上的闷重声响。
民子接着又解开腰纽。老人倾听着和服下摆在榻榻米上摩擦的窸窣声。而这条腰带和腰纽就是民子刚才在那破旧旅馆里解下又缠上的。
“你去哪里?做了什么?”鬼头老人清了清喉咙问道。
“跟朋友见面……看了场电影。”
“是吗……”
民子把睡袍搭在肩上,再把身上的和服通通脱掉,然后佯装不知qíng,随手整理起脱下的和服。
“过来。”老人掀开了被子说道,嗓门有点高亢且颤抖。
“嗯,我把衣服收好就过去。”
“那些衣服明天再叫人整理……快过来!”
民子故意拖拖拉拉,把老人惹得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才移膝往chuáng铺边跪去,膝盖快要落地时,老人冷不防伸出qiáng劲的双手,把民子楼进瘦骨嶙峋的怀里,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满嘴臭气喷在民子脸上。
“你去偷qíng了吧。”老人用力扭扳着民子的手。
“啊……”民子痛得倒地翻滚。
接着,老人又伸出了青筋bào突的手,说道:“我要仔细瞧瞧你出轨到什么程度!”
久恒刑警无论如何都要查出民子的下落,自从民子在新皇家饭店失踪后,久恒更想早点逮到民子。他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出端倪,却在紧要关头让她逃走,难免有点不甘心。
那女子身上没多少钱,在新皇家饭店下榻就很不自然,她身边肯定有qíng夫。不用说,那个qíng夫就是该饭店的总经理小泷。小泷明知民子的凶行,却挺身替她做出不在场证明。民子之所以逃离新皇家饭店,大概是不堪久恒执拗不懈的追查吧。问题是民子现在隐身何处?
也许是小泷出钱资助,让她住在东京都内的某处,可能是公寓、租屋或旅馆,这是久恒两三天前思考的方向。然而,当他在殡仪馆观察冈桥理事的葬礼时,意外地查出那个微胖中年妇女的身份,并发现这条线索与鬼头洪太的豪宅有关。
其实,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因为冈桥理事的自杀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联想。当天守在殡仪馆期待有哪些奇特的人物现身,碰巧看到的就是那个代替鬼头洪太致丧的中年妇女。久恒在分析鬼头洪太这号人物时,发现此人之所以能够呼风唤雨,主因是战争时期得到军方的庇护,在占领区取得大量物资所打下的基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另外,那个来历不明、住在新皇家饭店的律师秦野重武,在战争期间也曾经住过满洲国的新京。这是久恒从日本律师公会登记的简历中得到的解答。
而且,秦野老人与饭店总经理小泷的关系看来很密切。久恒进而推论,如果小泷有意藏匿民子,绝不会把她藏在普通公寓、租房或旅馆等目标显着的地方,很可能把她放在最安全的鬼头豪宅中,jiāo由女管家看守。
他认为这个推论的准确xing极高。基于多年的刑事侦查经验,久恒有时候对即兴的推论充满自信,有时候则又缺乏信心。不过,当具体线索出现时,总是意外地与他最初的推论相契合。
4
鬼头老人张着大嘴沉睡,鼾声大作。民子曾经听医生说过,罹患脑中风的患者睡觉时若打鼾很容易发生危险,不过,这老人在鼾声停止的同时并未断气,而是猛然睁开那双特有的三白眼。
民子每次看到老人那瘦削的脸颊,下巴至脖颈间松驰的皮肤与皱纹,就感到莫名地恶心。晚上,老人会要求她用脸颊磨蹭自己肋骨突出的胸膛。他会将那双gān瘦的手臂露出被子,民子每次看到那枯枝般的手指,以及血管bào突的手掌,原以为他会像风中残烛般随时熄灭,可一到白天他又变得目光炯然。
另一方面,民子也qiáng烈想念着小泷壮硕的身体。她与小泷在那家简陋旅馆里jiāo欢后,至今已四天没见面了。若不再继续幽会个五六次,恐怕无法充分了解他的男xing魅力。当时,民子仍觉得羞涩,还没有彻底放开,下一次一定要抛开所有矜持,尽qíng沉溺在他的怀里。小泷绝对有能力让女人yù死yù仙,比起她过去jiāo往的男人,小泷可算是男人中的男人。
老人当晚就知道民子在外面与男人偷qíng。令人不解的是,他并没有厉声责骂。出外偷qíng原本是老人出言鼓励的,不过依民子过去的经验,男人往往是爱慕虚荣、心口不一。然而,那老人在这方面却是表里一致。
民子原以为老人会因为醋海生波,狠狠骂她一顿,想不到竟然没事。不,应该说还是遭到了无qíng的惩罚。当然,那不像普通男人殴打女人般揪住女人的头发在榻榻米上拖行或从楼梯上拖下去的粗bào举动。况且,生病的老人即使有意施bào,也没有力气。正因为无力施bào,所以老人改由另一种形式的凌nüè加诸在民子身上。
老人伸手过来时,民子反而抓住他那瘦削的肩,因而弯下身。老人则持续这样的动作,凝视着民子的眼眸,盯着民子眨眼睛的楔样。
“与你发生关系的男人是谁?”
“这……我不能说。因为是您鼓励我的。”民子用压抑的声音说道。
“对方是你喜欢的男人吗?”
“嗯……啊,您要做什么?”
“怎么样?我在问是不是你喜欢的男人?”
“也没有啦……您把我逗成那样,我当然也想消消yù火呀。再说,人家毕竟是女人……女人的身体嘛。”
“哦,你有没有心动啊?”
“没有啦。”
“真的?”
“没骗您啦……”
“您那么可怕,我哪敢爱上对方呀。”
“你蛮清楚的嘛。”
“我当然会谨记在心。”
“和那男人做完有什么感觉?”
“……”
“不说吗?”
“啊,快住手,我好难受啊。”这时候,民子痛苦得紧咬牙根。
“很难受吗?”
“因为我被您弄得飘然销魂,才会有那样的念头。”
老人的脸色cháo红,黏着痰的喉头发出急促的呼噜声。
“和那男人玩得很慡吧。”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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