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色_[日]松本清张【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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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子耳边又响起昨夜那缆车的铃声。那是在黑色疑惑之中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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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14日是终校日,忙得头晕目眩。由于村谷阿沙子的稿子少于预定的页数,典子为填补版面不得不为加入cha图,增添广告而东奔西走。阿沙子的稿子虽然排出来并不太理想,但是已经无法补救了。

  杂志的编辑工作,每一期都有类似这样的风险。每个月在出刊日以前必须完整准确地编发完毕。直到把最后改定的清样送jiāo印刷厂,才能安下心来喘一口气。

  典子天一回到东京,就立刻给村谷阿沙子家里打电话,可能她不在家,电话没有人接。她是先回东京的,可能又绕到别的地方去了。为了对稿子如约完成并转jiāo到自己手中致谢,在校稿期间的一天夜里,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次是女佣接的。听到是在箱根曾一度同行的女佣的声音,典子想,阿沙子女士肯定也回来了,可是——

  “不,先生还没有回来。”女佣这样回答。

  “她有点儿事儿要处理,到外地去了。”

  “是这样吗?她如果回来,请代为转致对她惠赐文稿的谢意!”

  只说了这些,典子又回身投入到工作中了。典子一直困惑不解,在田仓义三深夜坠崖,发现尸体的那个早上,村谷阿沙子意外地由旅馆踏上归程。后来只是女佣回到东京,她自己却不回自己的家。这确实是可疑的行动。

  田仓义三的死,典子一回来,就一五一十地向大家报告了,一时成了编辑部的热门话题。

  “他不是那种可能自杀的人。”

  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人人都知道田仓义三这个人。他固执、刚愎,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就连向杂志社出卖的采访记事,也从不考虑对方是否为难,甚至连自己的人格也不顾,采用厚颜无耻的赤luǒluǒ的方式来取得素材。而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可能连一条材料也得不到。他对名人丑闻和隐私的刺探,超过专职刑警进行调查和监视的水平。这也是他独特的执著的表现。

  对那些适合读者口味的材料还要加以夸大渲染,然后把稿子揣在怀里轮流到各个杂志社去兜售,只稍许对内容加以暗示以引人注意,诸如此类的jiāo易方式都是富有经验的,就象叫卖商品一样。

  另外,还可以一抓住这样的材料,就给几家杂志社打电话,促使并等待着它们出最高的价钱来买。正因为他从前在地方当过新闻记者,文章也写得相当漂亮。

  无论哪家杂志社都厌恶田仓这种人,但是,一暗示有叫座的材料,就都来抢夺。当没有jīng彩的内容而感到困窘时,就闭上眼睛向田仓伸手乞讨了。这也是为了保证杂志销路不得已才这么作。

  以往,因田仓而陷于窘境的人不少。连杂志社都考虑到这一点,决定尽量不用他提供的东西了,然而,最近杂志社增多,发生了激烈的竞争,于是,田仓这样的人又成了宝贝,渐渐又得意起来。虽然受到“恶毒”、“卑劣”等等责难,他还是一边冷笑,一边在大众传播机构的下层活动着。

  大象都说,这个固执而好胜的田仓义三,是决不可能自杀的。

  由于典子曾经说起,出事前的晚上,田仓的妻子追寻到箱根的住处,夫妻发生争吵。于是又出现了这种说法:

  “可能是被他妻子杀的,因为他讨厌她。”

  有的说是没有办法,有的说是因果报应,吵吵嚷嚷,总之,直到终校日前象战场上一样紧张,这才慢慢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只有崎野龙夫没有参加这种jiāo谈,一边独自窃笑着,一边叼着烟改着校样,或者进行版面设计。

  典子没有说出雾中所见到的人物和村谷阿沙子的行动。因为她还不清楚这是不是和田仓猝死有关,不能随意乱说。

  但是,她想只对崎野龙夫稍微透露一点儿。一个人了解某种秘密,如果不在哪儿有所吐露的话,心里就觉得憋得难受。

  她等待着杂志的终校日赶快过去。

  最后一天的后半夜,编辑部的女xing都早早回去了,这时也不能说。

  第二天全体休息,从次日起开始上班,这天早上,典子看到报纸的一角,不由得瞠目结舌。

  报纸上的通讯中这样写道:

  7月13日清晨6时,神奈川县箱根町宫之下坊岛的断崖下,散步的浴客发现一具坠崖死亡的男子的尸体。经调查判明,死者是前夜投宿于骏丽阁的神奈川县藤泽市南仲街从事著述业的田仓义三君(42岁),警察署因死因存在疑点,于是送往小田原的XX医院。经解剖检查得知,死后已7小时,胃中检出安眠药和酒jīng成分。田仓死前当夜在旅馆曾饮啤酒,随后外出去向不明,因而被认为是服用安眠药后,有意识从崖上坠落的自杀。

  从报上的消息看来,警察已认定田仓的死是自杀。典子思考了许久,然后把这张报纸叠起来,装进手提包,就去上班了。

  崎野龙夫两眼一付困倦的样子,过于11点才来上班。杂志的编辑部上班晚,特别是终校日刚过的两、三天,大家都悠闲自得,无拘无束。总编辑和其他负责人都不露面。

  当崎野拉出自己桌子下的椅子刚坐下来,典子来到他身边。

  “崎野君,到外边喝杯茶好吗?”崎野看着典子,瞪大了眼睛。

  “是叫我一个人?邀请喝茶,太早了吧,利子小姐?”

  “别摆架子了!喉咙都gān了,对来得早的人来说,就连冷咖啡都想喝。”

  “好吧,好吧。”

  崎野两手撑着桌子,离开刚坐稳的椅子站起来。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身上披上了眩目的阳光。

  因为是午前,饮食店里空空如也。侍者拿着苍蝇拍在追逐苍蝇。

  崎野要了冰镇咖啡,躺靠在椅子上。

  “真累啊。终校日过了,还是那么疲劳。”

  “昨天一天没休息吗?”

  “哦,一直睡到傍晚。看棒球赛,后来又被请去打麻将。睡的时候已经夜里2点了。”

  “这样的话,当然疲劳了。”

  典子看着崎野困倦的眼睛。

  “尽管只有一天,如果连这样的时间都没有的话,那怎么受得了,对了,有什么事吗?”

  崎野低头喝了口咖啡,又扬起脸问道。他觉察到典子是有话要对他说才邀请他出来的。在办公室里是不好问的。

  典子从手提包中拿出报纸,在崎野面前展开,指着关于田仓之死的报道。

  “啊,这个吗,读过了。”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说道。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你偶然地在同一时刻去了箱根,见到了出事的现场,于是对这件事表现出过分的兴趣。”

  “对,是有一点儿……”

  “这样一来,青年女职员就不得了了。从箱根回到社里那天,就过度兴奋,喋喋不休地散布传言。”

  “绝对不是什么喋喋不休地散布传言。我只是报告了田仓从悬崖上摔死这件事。是其他的人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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