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色_[日]松本清张【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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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在深夜的东海道上开过飞车。以后,丰桥这边出现了整顿jiāo通的妇女,俺也娶了老婆。最后终于在这儿定居了。”

  司机笑了笑,不过,这不是自嘲。

  典子说道:“这更好呵!”

  “哎,好不好说不上。总之,老婆让俺辞掉跑东京那种既危险又累的工作,在这儿找个活gān。俺也这么想,现在是一个境内出租车司机。gān这个活已经有5年啦。”

  “真是一位贤惠的夫人啊!”这不是奉承话,而是典子的真心话。

  “嘿嘿……”

  司机低了一下头笑了笑。这位司机也象是一位善良的人。

  “啊,就是这儿。”

  他停了车。

  司机说:“是多少号?如果知道名字,我去给问问?”典子谢绝了。她不想使这次拜访过于张扬。

  司机脱帽致谢道:“那么,请多保重!谢谢了!”

  “再见!”

  典子向正在倒车的司机轻轻挥了挥手。

  “向夫人问好!”

  这也是旅途中的一次小小的伤感。司机从玻璃窗中又鞠了一次躬,然后就开车走了。

  典子环视了一下周围。这一带尽管是丰桥市内,但是好象是真正的城市近郊,道路两旁延伸着低矮的房屋,而且还有空旷的地方,出现了不少农田。房屋看上去都有些破旧,并且落满了灰尘。

  在拐角处有家小杂货店。典子向打量着她的好象是杂货店老板的男人打听了川村寅治的家。

  那个老板用手指着说道:“川村家是前边那家自行车铺。”

  所谓自行车铺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在那窄小的门面里乱糟糟地摆放着待修理的旧自行车。新车一辆也没有。

  一个穿着油污的衬衣,头发灰白的50多岁的男人正蹲在倒置着的自行车旁边修理车胎。

  典子想,这个人就是川村寅治吧。果然是广子的父亲,没错。面孔看上去有些相象。

  “打扰了。川村寅治先生在吗?”

  “哎!”

  正在往内胎上涂胶水的男人抬起了头。

  “我是川村……”

  “广子吗?哎呀,广子没回来呀……”

  听到典子的问话后,川村寅治就很快回答了。他的表qíng没有什么变化,目光、嘴唇和用词都很自然。

  得知广子从村谷阿沙子家请假出来后,这个父亲一点也没表现出关心。

  典子试探地问道:“关于这事,广子小姐没写什么信来吗?”

  “没有,没有一点儿音讯。”广子父亲回答的语调仍然没有变化。

  “广子小姐最近一次来信是什么时候?”

  “哎呀,是一年前吧,不,更早吧。是那样。”

  这对父女就这么不爱通信吗?典子有些不理解。这个父亲听到广子离开了村谷家也不惊慌,而且也不担心广子现在在哪儿。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正在修理的轮胎上。好象他正在gān的工作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

  典子不耐烦地问道:“广子小姐是不是去亲戚家了?”

  川村寅治仍然表qíng呆板地答道:“呀,并没有这种亲戚呀。”

  典子无聊地站在那里。总之,川村广子没有回家。她离开村谷阿沙子后去哪儿了呢?现在一点音讯也没有。

  这时,从里面昏暗的地方出来一个系着围裙、头发打卷儿的40岁左右的女人。她直盯着站在那里的典子。

  典子想她也许是广子的母亲,向她点了点头。她只是疑惑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川村寅治说了话。

  “横尾先生的活,你已经给gān完了吗?”

  川村寅治回答了一声:“嗯。”

  “我想gān完了这活以后就去。”

  “快gān吧。去晚了,又要让人家说了。”

  川村寅治生硬地回答道:“嗯。”

  典子还是认为这个女人是广子的母亲,重新向她鞠了躬。

  “在这么忙的时候来打扰实在对不起。您是广子小姐的母亲吧?”

  卷头发的女人直盯盯地看了典子一眼。

  “啊,我也可以说是广子小姐的母亲,不过是继母。我与广子小姐没有血缘关系。”

  典子不作声,一时不知怎样寒暄才好。卷头发的女人有些高兴地看着典子这付表qíng,然后追问道:“您是广子小姐的朋友吗?”

  “对,我们认识。”

  那个女人探听道:“啊,广子小姐怎么了?”

  “广子啊。”

  突然,川村寅治从旁边gān巴巴地cha话道:“听说她从村谷女士那走了。这位是从东京来问她是否回这儿来了。”

  “是吗?”

  卷头发女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同样看了一眼丈夫和典子。

  “那么,怎么样了呢?你……”

  “哎呀。”

  川村寅治表现出困惑的神qíng。

  “要是离开雇她的人家,哪怕是来一个明信片也好。反正她没把我当回事就去东京了,所以不说一声也行,可是,告诉一声去向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她从小就是一个固执的孩子,现在对我不是还总是讽刺挖苦嘛。”卷头发女人逐渐开始生起气来。

  川村寅治什么也不说,撂下活蹲着,随后又开始往轮胎上涂起了胶水。

  典子赶快离开了。

  典子从丰桥火车站乘上了下一列特快。

  车窗仍然十分明亮。右边能够看见平阔的海面。太阳有些偏西了,海面上的颜色发生了变化。

  心qíng沉重。以前外出旅行的那种愉快不知到哪儿去了,心中所展现的是yīn暗的画面。

  川村广子好象生长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生母过早地死去,以后继母就来了。她是一个卷头发、瘦弱、任xing的女人,她仇视广子。生父是一个好人,没能为女儿说一句话。如果说了一句,肯定马上就会受到那个老婆的严厉攻击。

  广子是不能忍受才离家去东京的。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门路到村谷家的,但那儿是她亲手构筑的安居的场所。

  在典子的记忆中,广子是一个细皮肤、瘦长脸的姑娘。她受主人村谷阿沙子使唤,始终是一付胆怯的样子。她全身都畏缩着,好象从来不知道少女的欢乐。今天,去了她的家,典子才第一次真正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出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典子感到好象大致看到了各种人生的侧面。犬山的畑中善一的妹妹、在木曾川边游玩的年轻人、丰桥的出租车司机、广子的父亲与继母、他们都有各自不同的生活和人生。

  过了静冈,富士山影隐约可见。在热海,漂亮的温泉街灯挂在各自的门口,在刚刚天黑的夜色中闪闪发光。随着列车离东京越近,在每一个车站下车的乘客也就越多。车内空dàngdàng的让人胆怯。

  列车到达东京火车站时已经过了7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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