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器徒然袋—风_[日]京极夏彦【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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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花惠的客人吗?你们说片桐他怎么了?」

  「是,您、您是宗五郎大爷?」

  「没错。重点是,你们为什么找上这里?片桐他……死了吗?」

  「大概……哦,路人吵吵闹闹,警察也来了,片桐大哥留下遗言……叫我们尽快通知大爷您。」

  「遗、遗言……?他真的死了吗?」

  「他被乱刀砍伤,浑身是血。吓死人了呐,对吧,金伍郎?」

  「啊、是。」

  我现在才想到,为什么我叫金伍郎?

  「他留下什么遗言?」

  「哦,他说是美津子下的手,事情全曝光了。」

  「曝光了?他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对吧?金……」

  「是!」

  谁要被你叫金伍郎?中禅寺……

  在耍我。我还紧张得要命,真是蠢毙了。

  「片桐大哥不停地说,美津子恨死了,事迹全败露了。然后我记得……」

  中禅寺慢慢地看我。

  「咦?啥?」

  「对,片桐大哥还说了句『花惠』。然后我们听见警笛声,就慌忙逃走了。要是被当成凶手,就没法来报信了嘛。对吧?金伍郎?」

  「就、就是啊。」

  我本来想回说「桃太郎大哥」,可是我办不到。

  宗五郎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来:

  「感谢两位前来通知。喂,好好答谢这两位。然后……请两位忘了今天来到这里的事—不,把今天看到的事都忘了。如果两位可能被警察找去,或是遭到逮捕,立刻通知我。我会为两位设法。」

  「那真是太感激不尽了,对吧?金伍郎?咱们也不想跟警察扯上关系嘛,金伍郎。你也快好好答谢大爷呀,金伍郎。」中禅寺说个没完。

  「啊、是,呃……」

  所以谁是金伍郎?

  「还请大爷……多多关照了。」

  中禅寺低下头来,慢慢地这么说道。

  6

  「对对对,不是右手呀。」

  榎木津看到我拿来的招猫,高兴极了,像个孩子般手舞足蹈,

  「复、榎木津先生,到底是怎么了?居然打电话到公司来。」

  「因为我需要这个嘛。有什么办法?」

  「需要?……这种东西到处都有卖啊?」

  我一早才刚去上班……榎木津就打电话到我的公司来了。

  榎木津把接电话的女职员搞得混乱不堪,惹得代替她接电话的社长生气、惊恐、日瞪口呆。

  我……一直到被社长用一种像在怒吼又像求救又像哭泣般的声音呼叫「本岛、本岛。」都压根儿没想到那通骚扰电话的原因就在我身上,正喝着粗茶,老神在在地看设计图,结果火突然烧到我身上来,搞得我手足无措。

  接起的话筒中传来的,是连呼着「招喵招喵」的呆蠢声音。我甚至花了整整一分钟,才想到那是榎木津的声音。

  「有什么事?」我再三询问,披骂道,「左手啦、左手。」简面百之,榎木津扣电话找我,好像是要叫我立刻带着我为了近藤而买的第一个招客的招猫赶到国分寺车站去。

  这太强人所难了。

  我星期一请假,星期二跟三都早退了。工作虽然不忙,但再怎么样也不能继续给公司添麻烦了。我卯足全力拒绝。

  然而……这次我却被在一旁聆听的社长给责骂了。

  才一开业,就被搞到脱力,完全丧失干劲的社长命令我立刻早退,照着打电话来的人的吩咐做。他好像是觉得如果我不照做,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受不了

  搞不好会害我被革职耶。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公司,回到家里,踹起还在睡懒觉的近藤,抢回第一个送给他的招猫,趁着近藤完全清醒之前,急忙离开家,跳进电车里。

  我那个像熊一样的总角之交对侦探一伙好奇万分,如果他醒来的话,一定会吵着叫我带他去。我可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国分寺的车站前,有三名男子止在等我。是打扮得有如美国空军的榎木津、风貌宛如前卫诗人的益田,以及一个不知为何,氛围非常普通,而且一身普通到了极点的西装打扮的男子。

  处在脱离常轨的怪人之间,普通人看起来反而显得突兀。穿西装的男子简直是突兀到了极点。我强烈地希望自己也能够像他那样。

  普通的男子是房仲业者,名叫加藤。

  加藤搓着手,对一介制图工的我寒暄。

  这是我第一次被房仲业者示好,感到异样惶恐。

  「那这是怎么样?榎木津先生,我要怎么做才好?」

  「什么都不必做,再见。」

  这样……就完了吗?

  「益田先生?」

  益田歪着嘴角说:

  「你也真倒霉呢。」

  「哪有一句倒霉就想把人打发的?我可不会就这样回去。」

  「可是本岛先生还有上作吧?」

  「今天变成这才是工作了啦。」

  「你被炒鱿鱼了?」益田说着笑了,「敝公司没有在微人哦。」

  谁要应征那种见鬼的公司。

  留神一看,榎木津与加藤正一边谈笑,一边走了出去。我实在不认为榎木津那个人能够与一般人谈笑,一定是加藤勉强在应和榎木津的话。

  「哎呀。」益田说,跟了上去。他手中提了一个黑色皮包,看起来沉甸甸的。益田说着「再见。」向我举手。

  「什么再见,益田先生,怎么可以这样……」

  我一把抓住益田手中的大皮包,拖住想要追上两人的他。

  「喂,解释给我听嘛。那种招猫要拿去做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买了那个招猫?」

  「我才不知道哩。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个人是……喏,为我们仲介要给那个北九州大少住的别墅的房仲业者,接下来要去打契约。」

  「那这跟事件没有关系吗?」

  「不清楚呢。」益田纳闷地说,「不管这个,木岛先生,昨天怎么样了?那个和尚是否好好爱惜出租的衣服?万一破掉要买下来的。」

  「你说沼上先生吗?」

  这么说来,沼上怎么了呢?

  他只身一人潜入信浓家了吗?

  希望他没露馅才好。

  「……唔,我是不晓得要不要紧,不过应该是没破吧,法衣很适合他嘛。倒是我,可是惨兮兮呐。虽然只有一小段距离,但跑得心脏都快爆炸了,还被一群流氓般的人请喝酒。」

  好啦,喝个一杯,喝个一杯……

  结果不晓得究竟被灌了几杯。

  「咦?那么京极师傅也一起喝了吗?」

  「那个人完全没喝啊,全都是我喝掉了。」

  中禅寺装出憔悴万分的摸样,巧妙地躲掉了劝酒。旧书商原本就是一副肺病病人般的风貌,装起来充满说服力。

  另一方面,我是真的全力冲刺,所以心跳加速,嘴巴也干了,无法正常说话,注意到时,杯子已经被斟满了酒。没有喝个烂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附带一提,昨天晚上我叫远山金伍郎,中禅寺叫水户光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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