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家的祸崇_[美]达希尔·哈米特【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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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匕首放在里斯医生的尸体旁边,关上手电,对科林森说:“我们把莱格特小姐送到她房间里去吧。”

  “哎呀那怎么行,我们得带她离开这儿——离开这幢房子——趁现在还来得及,得赶快走!”

  我说:她光着脚板,就穿一件睡衣,还沾着血迹,叫她这样满街去跑,不是存心要她好看吗?

  听见他窸窣有声,我就又按亮了手电。一看他原来在使劲脱大衣。他说:“我的车就停在大街转角上,我可以背她到车上去。”说完就抬脚朝她走去,把大衣拿在手里,想要甩给我。

  姑娘急忙躲到了我的另一边,苦苦哀求:“哎,千万别让他来碰我呀。”

  我就伸出一条胳膊,想把科林森拦住。可是一条胳膊没能拦住他。姑娘就藏到了我的背后。科林森只管来追她,姑娘就又绕到了我的跟前。我觉得他们就像在坐旋转木马绕着我转,这种味道可实在不好受。所以等科林森绕到了我的跟前,我就一肩膀往他肋下撞去,顶得他踉踉跄跄,撞在圣坛的边上。我跟着走了过去,摆开两腿在这个傻大个的面前一站,冲着他训了个痛快:“你还不给我住手!你要真想跟我们合作,就趁早住手,别再来捣乱,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许去碰她一根毫毛。你答应不?”

  他从地上爬起来,还想跟我磨:“可老兄啊,你不能……”

  “不许碰她一根毫毛,”我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也不许来干扰我的行动。下次你要是再胡来一气,我就一枪柄砸烂你的下巴。要是你现在就想尝尝这个味道,也可以嘛,你就说好啦。你还听话不听话啦?”

  他咕哝了一声:“那好吧。”

  我转过头去看那姑娘,见到的只是一个灰色的人影,正朝那开着的门奔去,因为光着脚,所以在砖地上跑简直声息全无。我就追了上去,我的鞋子闹出的声响可就吓人了。快要到门口时我就赶上了她,一胳膊伸过去,就把她拦腰抱住了。可是连眼都还没有来得及眨一下,我那条胳膊就给狠命甩开了,整个人儿也给撂到了一边,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一跤摔下去,一条腿一屈,不觉跪倒在地。抬头一看科林森赫然就站在我的身旁,在黑暗里看上去足有八英尺高,嘴里还冲我一顿臭骂,可是在他一迭连声的臭骂中。我总共只听出了“你这个该死的”这么几个字。

  我膝头一挺站起来时,心情能好到哪里去是可想而知的。给一个疯疯癫癫的姑娘当保姆不算,还得被她的男朋友撵来撵去。我这个不会装假的人也只好尽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对他说:“你这样做可不应该啊。”说完就走到姑娘身边,姑娘这时还在门旁站着。

  “我们快到你房间里去吧。”我对她说。

  她不答应:“埃里克不能去。”

  “他不会来给你捣乱的,”我只好又一次对她作出保证,但愿这一回的保证该不至于会落空吧。“去吧。”

  她先还犹豫了一下,后来还是进门去了。科林森带着几分害臊,又带着几分蛮横,再加上一肚子的不满,也跟在我后面进去了。我关上了门,问姑娘钥匙是不是在她那儿。她说:“没有啊,”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门有个钥匙似的。

  我们乘电梯上楼,姑娘却老是拿我挡在前头,好把她和她的未婚夫给隔开——假如他现在还是她未婚夫的话。他呢,直勾勾瞪出了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瞅着。我细细端详姑娘脸上的神气,因为我还是很想解开她的谜,很想弄弄明白:她经过了休克疗法式的休克以后,是神志恢复了正常呢,还是精神越发错乱了。看她这副模样,第一种猜测倒也似乎很有可能,不过我总直觉地感到不是这样。从圣坛一直到她的房间,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我开亮了她房里的电灯,三个人都走了进去。我关上房门,把背就在门上一靠。科林森把他的大衣帽子在一张椅子上一搁,就在旁边站着,叉起了双臂,瞧着嘉波莉。嘉波莉则坐在床沿上,眼睛望着我的脚。

  “快,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们。”我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她抬头对我脸上瞧了一眼,说:“我现在可只想要睡觉。”

  神志正常不正常的问题,这一下算是替我解决了:她的神志丝毫也没有恢复正常。可是现在我又有件事情犯了愁。这个房间跟原先有些不一样了。我走开了才不大一会儿工夫,房间里却陡地就变了样。我闭上了眼,用足脑筋回想了一下这里原先的模样;又睁开眼来,看看眼前的情景。

  “我想睡觉也不行?”她反问了一句。

  我先不去回答她的问题,只管往四下里细细打量,不厌其详,一样东西一样东西检查过来。我能够明确指出的唯一变化,就是多了科林森放在椅子上的大衣帽子。大衣帽子来路正常,没什么蹊跷的,那么刚才引起我不安的就是这把椅子了,我到现在还放不开这桩心事。我就走到椅子跟前,拿起他的大衣,大衣下面什么也没有。问题敢情就出在这儿:这椅子上本来有一件绿色的晨衣,不是晨衣反正也总是这一类的衣服吧,如今却没有了。我看看屋里别处也没有,心想在这屋里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也就不去细找了,那双绿色的拖鞋倒还在床下。

  我对姑娘说:

  “你不能就睡。先到浴间里去把身上的血迹洗掉,洗好以后就赶紧穿戴起来,衣服别忘了要随身带进去。穿戴好以后就把换下的睡衣交给科林森。”我又转向科林森说:“你把她的睡衣装在你口袋里,小心藏好。我没有回来你别出去,也不要让谁进来,我不会去很久的。你有手枪吗?”

  “没有,”他说,“可我……”

  姑娘从床沿上霍地站起,过来站在我的紧跟前,打断了他的话。

  “你可不能把我撇在这儿,就剩我跟他在一起,”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这使不得啊。我今天晚上已经杀了一个人了,难道这还不够?可别弄得我再去杀第二个人啊。”她说得一本正经,但是一点也不激动,好像所说的都是至理之言。

  “我得出去一会儿,”我说。“可你又不能一个人待着,还是照我说的办吧。”

  “你知道自己干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事吗?”她说这句话,嗓音是微弱而又疲乏的。“你是不会明白的,要不你也就不会这样干了。”她当时是背向着科林森的。只见她仰起脸来,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两句几乎是不出一点声音的话,与其说是讲给我听的,倒不如说是叫我看出这意思的:“可不能害了埃里克。放他走吧。”

  我给她弄得迷迷糊糊的:要是再听她这样说上两句,管保连我也要不惜陪她坐班房了。事实上我都已经动了心,真想要随她的便了。不过我终于还是一翘大拇指,指了指浴间说:“你如果愿意的话,就去那里边待着,等我回来。不过他还是得留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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