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法医系列1木锡缜_鬼马星【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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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医生笑了笑。

  “他没说什么。不过,他最后一次来见我时,跟前一次刚听说自己得病时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刚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后,他跟别人差不多,被吓呆了,走出门的时候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我能理解,哪个人突然被判了死刑都会是这样子,我看得多了,”李医生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但他最后一次来,却显得很从容。他好像已经作了决定,所以当我告诉他,他可能最多只能活这些日子后,他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他说他得去银行看一下自己的存款,然后,他又问我有没有认识的保险经纪。”

  “保险经纪?”我跟林小姐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李医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

  “你们稍等。”

  他走出房间,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张名片。

  “这就是我介绍给他的保险经纪,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联系过,不过,你们可以试试。”他把名片交给我。

  我们出门的时候,他对我说:“你父亲是我看到过的最不肯听从医嘱的病人,大概也是最不怕死的一个了,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

  保险经纪姓张,我们一离开李医生的办公室。林小姐就用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我听到她说:

  “喂,是张先生吗?我是李国荣医生的朋友,我想问一下,最近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狄元庆的人……狄仁杰的狄,元宵的元,庆祝的庆……对,五十岁……男的,当然是男的……你有没有见过他……哦……好的……”对方大概在查资料,林小姐看看我,用眼神问我,要不要接电话?她刚刚就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摇摇头,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跟这个保险经纪说话,我连听都不想听。

  电话里大概重新响起了说话声,林小姐马上把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是意外伤害险?几份?十五份?受益人是谁?哦,他儿子,狄亮,对,那是他儿子……”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她又看看我,我避开了她的目光,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张先生,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二十号……大概是几点?下午一点……那么,十五份的金额大概需要多少钱……一千元一份,那就是一万五千元……”林小姐稍稍犹豫了一下,“张先生,假

  如,我是说假如狄元庆先生出了什么事的话……我是指他碰到什么意外……嗯,身亡的话……他的儿子狄亮能获得多少赔偿?三十万……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小姐挂了电话。

  “小亮……”

  “我都听到了。”

  “三十万是笔巨款。”她喃喃道。

  “一万五千块对我们家来说,已经是巨款了。”我纠正道,我怀疑那可能是我爸所有的积蓄。我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想把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吸走。“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查一下医院的无名尸了。”我说。

  “那得先去底楼咨询一下。”

  我很高兴,她已经不再安慰我了。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比谷平更理智。

  几分钟后,我们就有了结果,近两周内医院没有收到过类似我父亲这样的无名病人或尸体。

  本来以为有了眉目,结果还是同到了原点。我父亲仍然不知去向。

  中午十二点半,我们跟谷平在县警察局附近的小饭店会合。见面,他就从我们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所以既没点酒也没点龙虾。落座后,林小姐把我父亲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静静地听着,不时朝我看一眼,而我则默默地吃着稀饭。今天,除了稀饭和酱瓜,我什么都吃不下。

  “你刚刚去哪里了?是不是王海南的失踪案又有了什么新进展,”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说完我父亲的事后,林小姐立刻岔开了话题。

  “县交通局。”谷平分别给三人斟上了绿茶。

  “县交通局?”林小姐轻声问谷平,“你找到了什么?”

  谷平笑笑。

  “我是去查程惜言父母的那宗车祸的。”他道。

  这句话让我抬起了头,他立刻注意到了。

  “小亮,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程惜言是因为父母车祸身亡才搬到木锡镇跟她阿姨同住的,是不是?”

  “对。”我答道。

  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情景,她穿着一件粉色带花边的裙子,牵着她阿姨的手,从长途汽车上下来。当时我正好放学同家,她们在对街,我几乎看呆了。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她就像霞光一样照亮了我回家的路。那天我一直跟着她们,她们快到家时,我还奔上去跟她们打招呼,为的只是凑近看看她。她进门的时候,手里拿着的一个小水壶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还给了她,她没说谢谢,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的眼神,好忧郁。我后来才知道,她是带着伤痛来到木锡镇的。

  “你对程惜言了解多少?”谷平问道。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那我把我了解的告诉你,好不好?”

  我不置可否。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程惜言的父亲生前经营一家小型的电子设备厂,似乎干得还不错,工厂一直在赚钱,她母亲是个家庭主妇,两夫妻就程惜言一个女儿。他们出事后,工厂被转卖,遗产的一部分给了程惜言的阿姨王云艳作为抚养费,剩余的部分在程惜言二十岁那年已经由她继承,钱的数目并不算多,大概是三十五万左右……”

  我本来以为,我会跟她成为朋友,我以为有痛苦的人总会比较谈得来,但很快就发现这是不切实际的梦想。她在最初的一年根本拒绝跟本镇的同龄人说话,后来慢慢变得容易接近了,她又去了县里。有一次,我穿着破旧的牛仔裤,身卜背着一堆木头,满头大汗地在路上走,她笑吟吟地从我旁边经过。就是那次,我有幸跟她同行了一段路。她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马上要离开镇子了。她可能永远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知道,我跟她永远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因为我,已经不能再念书了。

  “车祸是八年前发生的,”谷平娓娓道来,“根据当时的记录,程惜言的父母开车带着她到木锡镇来玩,途径喜鹊山时,程惜言忽然想下车方便,可那是半山腰,四周没有公共厕所,她又不能忍,父母没办法,只能把车停在路边。当时她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了,父母当然不方便陪她,只能让她独自进入树丛。谁知道,当她从树丛里出来时,父母的那辆车已经掉下了山崖。程惜言对警方说,她从树丛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一辆灰色商务车把她父母的小车撞下了山崖。但是警方没找到那辆车,所以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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