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重复着同样的话,从而拉进了初次发生关系的男女之间的距离。也可以把这些过程统统省略掉,只顾将肉体交合。双方都赤裸裸地表示出欲望时,这么做也未尝不可,因为这样可以直截了当地解肉体之渴。
但是眼下男女双方都装腔作势地裹着好几层包装。得一层层小心谨慎地剥下去。这一过程成为情场上的重要因素,构成了豪华的宴席上主菜之前的酒和小吃。
江梨子按住红晕的双颊说:
“我好象有点醉了。”
重金硬生生地问道:
“不要紧吗?”
“舒畅极了。请把灯捻暗一点吧。”
重金把屋里的灯光捻暗了。江梨子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躺在床上。卧在幽暗灯光下的江梨子那姿势,作为等着男子用菜刀来切的美丽材料,简直放荡妖娆得令人倒吸一口气。长长的头发象投降的标志一般披散在白床单上,构成扇形,它栩栩如生,既属于女体,又呈现出独立的妖媚。
大家都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恐怕只有在床上它才能真正发挥出旺盛的生命力。
睡下后乱蓬蓬地披散在床上那白床单上的头发,最能表现女子的头发固有的美。不论多么著名的美发师还是手艺高超的美容师所做的发型都甘拜下风。
重金伫立在这美丽的材料面前,一时哑口无言。未经任何加工,美丽的材料就已成为完美无瑕的了。
江梨子招呼道:
“过来吧。”
重金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嘶哑。
“真的可以吗?”
事到如今还呆头呆脑地这么问,说明他经验不足。
“小傻瓜。”
江梨子露出一丝笑意。已经是近在咫尺了,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也不在乎了。重金猛冲到江梨子身边。
猎物再也不采取抵抗的姿势了,却伸长脖子等待对方用利齿咬上致命的一口。
“疼啊,悠着点劲儿,别太猛了。”
重金毅然决然地进攻,江梨子低叫了一声,却含有卖弄风情的意味。男女和好之前非经过这个难关不可,这是和解之前的战斗。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重金再也不迟疑了。
一层层的包装完全剥掉了,而今唯有两个赤身露体的男女相对着。他们采取动物的姿态,彼此狼吞虎咽着,使人觉得,男女之间为了最大限度地沟通感情,就必须交媾,这毋宁是不幸的事。
倘若说,男女关系的前一阶段凡事都是优雅的,是由生气勃勃的对话,音乐,食物与美酒垒积起来的;那么达到顶峰之前的交媾本身,就是避人眼目的隐微行为。单拿体位本身来说,毋宁是屈辱性的。前一阶段的步骤乃是将动物的本能加以中和的人的行为。
不论多么美丽典雅的女子,接受男人时也得采取某种体位。女子害臊得浑身发抖,为男人采取有失体统的体位,会使男人沉浸在优越感里,性欲愈益高涨。女性脱掉平素间那端庄的铠甲,将全身予以开放,准备把男人迎入深处,她采取的这种体位会使男人为之感动。一边感动,一边因女性容许了自己而任性起来,于是在情欲的花园里横冲直撞。
眼下重金被扎扎实实地迎进了江梨子的体内。此刻,男女心中交错着期待与不安。由于是头一遭,相互间摸不清对方的性型。
横竖他们是在性这艘小船里交合了肉体,即将驶向未知的情海。彼此已熟谙了的男女,尽管具有官能的欢乐,却缺乏这种对未知事物的期待。
两个人刹那间面面相觑。这是开船的信号。
妖媚的孔雀
1
美由纪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一辆出租汽车在她眼前停下了。她并未扬手,可是她那神气看上去大概象是在找空车。
司机问道:
“到哪儿去?”
“唔,对不起,到箱根去行不行?”
司机用吃惊的声音说:
“啊?箱根吗?”
对出租汽车来说,箱根虽远,还不至于太劳累,按理说值得跑一趟。然而司机以抱歉的口气说下去:
“今天晚上约好了和公司里的司机伙伴一道去旅行,两点以前就得回车库,对不起,请改乘别的车吧。我也觉得很遗憾。”
“那就算了。”
美由纪立即打消了赴箱根的念头。她本来就是出于一时的冲动那么说的,她把去向改为自己的住址,将身子倚在座席上。
“混球,重金这个混球。”
抱怨重金的话自然而然地冲口而出。这会子准在箱根和藏方江梨子狎昵着的重金的身影,一个劲儿地在她眼前晃。
——下次见面,再也不搭理他了,多肮脏啊。
以前与重金见面。从未因争风吃醋而拌过嘴。也没有每逢他到什么地方就为之神经过敏。
这一次却不同。由于对方是藏方江梨子,便在美由纪的妒火上浇了油。
作为女人,江梨子也是她的劲敌。何况江梨子也许还是杀害“总理”的犯人哩。她企图用那双杀死“总理”的血污的手,从美由纪这里夺走重金。可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她正这么冥想着,轮胎突然尖叫一声,车子蓦地停住了。美由纪往前一冲,差点儿将前额撞在前座的靠背上。原来是前面蹿出了一辆没有车灯的自行车。倘非是个职业司机,说不定会把他轧了。
“这家伙是撞丧哪。你没受伤吧?”
司机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
“谢天谢地。即便撞上了那么个家伙,也算是我对前方没有好好注意。”
司机弄清乘客平安无事,似乎松了一口气。车子是挨着人行道停下的,那里有个电话亭。她觉得那象是对她有所启示。再说,从那里走不多远就能到家了。
也许到家后,就无意打电话了。
“师傅,到这儿就行了。”
“对不起,让您受惊啦。”
司机大概以为由于急刹车,她才想要下车的。
美由纪辩解道:“不是的。我想打电话。”
2
两人正手拉着手乘船驶向情海的当儿,床头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江梨子悄声说:
“没关系,随它去吧。”
然而电话铃执拗地响个不停。试图不予理睬,却令人分心。
“等一会儿。”
江梨子蹙着眉拿起话筒,这其间,他们二人停止了动作。对方大概是服务台。
江梨子交谈了两三句后,露出扫兴的神色说:
“说是有人往你的房间打来了紧急电话。服务台问能不能转到这边来。”
“按说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家旅馆啊。”
刹那间,重金察觉出是美由纪打来的。要是她的话,即便推断出今晚他就在这个旅馆,呆在江梨子的房间里,也不足为奇。
“我回自己屋去。”
重金从床上溜下去了。江梨子并没拦阻他。回屋后,一拿起听筒,果然传来了美由纪那亲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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