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_[日]岛田庄司【完结】(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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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带属于泥炭地。”乡泽解释,“从地下涌出的水很多。”

  “嗯,这是块好地方呀。”我说道。

  “但是冬天很冷呀。”他回答。

  车窗外荒原无垠。极目之处看不到人家。难以想象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如何度过冬天。

  在开往天盐市途中可以见到部分的海景,那是鄂霍次克海。车子接近海边,风势突然变得强劲,海面上处处可见白浪翻滚。

  “以前这前面是有铁路的,住在幌延的人都使用这条铁路去天盐高中上学。”

  “那现在怎么了?”藤谷问道。

  “差不多在十年前,铁路成了废线,幌延人都深感悲伤。”乡泽说道。

  不久,车子到达天盐高中。我们请司机在校门口等候,然后便进入校内。惯于调查工作的藤谷一马当先。他迅速走入,换上拖鞋后顺着冰冷的水泥走廊往教职员室奔去。由于没有事先打电话联络,难免有点担心,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曾担任昭和五十七年毕业生班导师的人。

  藤谷说自己是讲谈杜的记者,诳称陪我这位作家来此地采访取材,然后向他打听野边乔子的班主任是谁。

  “嗯,或许是那边那位老师吧。他叫须贝。”他指指坐在教员室一隅的一位老师,我们立即来到那位老师的办公桌边。

  须贝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性格阴郁的男人。我们一走到他的旁边,他便露出“你们来干嘛”的警戒神色。当藤谷提出想知道与野边乔子关系密切的学生名字时,他低声问道:“为什么?”

  “可能涉及某项犯罪案件。”御手洗直截了当地回答。

  “什么?”须贝傲慢地发出疑问。

  “因为时间关系。详细情况不多说了。须贝老师,她现在处境非常不利。”御手洗开始说些不容易明白的话,“我只想说,她多半是因思想过激而犯下罪行,所以我们应该采取行动来挽救她。”御手洗这么一说,竟然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须贝缓缓点头,站起身来,然后说:“请往这边走。”说完,他率先走出走廊。

  一个看起来会拒人千里之外的阴沉男人竟然同意提供协助?!

  我偷偷向藤谷使了个眼色。看来在这个关键场合,御手洗的话具有魔术般的神奇效果。

  走廊尽头有一间类似接待室的房间,沙发和茶几都用现在少见的透孔网织纱布覆盖着。须贝掀起纱布,示意我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蹲在旁边的装饰架前,打开下面的拉门,从中取出许多本类似毕业纪念册的东西。他花了些时间,终于找到要找的书册。须贝“咚”地把这本书册丢在茶几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翻动书页。不久,他似乎找到了要找的照片,默默地凝视着。

  “快来看看!”御手洗说完,便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往上推。我慌慌张张地起身,在御手洗的催促下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在旭屋御殿大门前和前说过话的女人是不是在照片里?”御手洗在我耳边小声问道。

  “啊!”我轻声惊呼。“确实就在照片里面,就是那一位。”我小声回答御手洗。后排最旁边仅仅看到脸的那位就是她。之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是因为她的脸长得最漂亮。

  “哦!这女孩就是野边乔子,也就是香织?”我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疏忽,因为我一直没有怀疑香织是在濑户内海的孤岛男鹿岛上出生的。

  “啊!这个女孩叫船江。时间久了连她的名字也忘了,现在终于记起来了。”须贝用手指着另一位相貌平凡的女孩说道,“这个船江是野边的密友。除了她,野边就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了。”

  “船江是怎样的人呢?”御手洗问道。

  “噢,她叫船江美保。”

  “知道她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吗?”

  “住址就在这里,电话号码不大清楚……”须贝翻动册页,后面似乎记录了毕业生的住址。

  “幌延郡字富冈。”须贝只说了这一句。便“啪”地合上书册。

  藤谷赶紧在笔记簿上做记录。

  “不过,她可能已经结婚了,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样就够了!麻烦你啦。”御手洗说完,迅速转向走廊。

  “喂,野边究竟怎么啦?”须贝从后面大声问道。

  “为了反对政府向海外派遣自卫队而参加激烈示威,在防卫厅正门前被逮捕,又因为伤害他人被关进今驹込警署的拘留所。在学校里的野边乔子大概也是这个类型的人物吧?”御手洗出人意料地胡诌了一通。

  须贝听了,不知何故垂下了头,然后喃喃自语般说:“不,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御手洗点头,催促我们一起走出走廊。

  在返回幌延的出租车上。我向御手洗提出质疑,坐在助手席的藤谷也转过头想发问。

  “刚才,你对须贝老师胡诌些什么呀?!”

  “我不是说得很好吗?我不那么说,他就不会协助我们了。”

  “太莫名其妙了,为什么经你一说,这位傲慢的老师就突然变得亲切和善……”藤谷插嘴。

  “这是因为那个老师思想有问题,他多半是来这边陲之地避风头的。”

  “什么思想问题?”

  “他是坚定的激进分子。”

  “何以见得?”

  “非常简单,石冈君。看他一副孤僻的样子,与其他老师格格不入,他的办公桌周围似乎成为了教职员室的黑洞。再看他堆在办公桌上的书籍,清一色是宣扬激进思想的书本。要打开这种人物的心门,就只能用同样激进的方式了。”

  “啊,原来如此。”藤谷不由得发出赞叹声。

  “石冈君,你应该记得。拓荒地带往往是思想犯和刑事犯的流亡之地,这是历史的规律呀。”

  “按先生刚才所说。须贝是不是把野边乔子当做自己的‘战友’

  了呢?”

  “他是个叛逆型的老师,除了在教职员大会上与主流意见唱对台戏之外,给学生上课时,也一定会大谈斗争和理想。刚才看他的表情——喜悦中夹杂着不安——他担心野边乔子会受自己的影响而走上犯罪之路,为了救她才下定决心帮助我们。”

  为什么御手洗对这种人物的心理也能观察透彻?我不得不佩服他见多识广。

  出租车又回到来时的道路,不久便开入幌延街区。

  “司机先生,大家肚子饿啦,可不可以开到站前饭店?”被御手洗这么一说,我低头看表,才知道已过了下午一点。

  狼吞虎咽地吃了炸虾饭和当地特有的驯鹿汤后,我们重新回到出租车上。我觉得租车不大划算,但藤谷强调费用方面绝对不用担心,我们也就接受他的好意继续搭乘出租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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