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底层的人,干的并不是什么轻松体面的工作,穿得西装革履地,随便买块地,然后,又轻松地转手倒给其他人,这种好事轮不着他们。他们则是承包那些上层精英们,要求他们干的肮脏的工作,例如“拆迁打手”。
大型企业的房地产部,即使和商店街的地主,签订了租借地买卖合同,建在那块土地上的小住宅、商店以及公寓的住户,也可以以法律承认的居住权、经营权或租地权等为后盾,不肯轻易搬迁,想借机唠叨纠缠,取得补偿。
可是,作为购买土地的一方,不能一直悠闲自在地,等着居民搬走。因为大型企业购买土地,是其一种税金对策。把收支变成赤宇,从金融机构借几十亿,购买土地。如果不在规定的期限内,把土地恢复成空地皮,倒手转卖的话,岂止是不赚钱,甚至都有可能破产。
这种事情越往后拖延,利息越多。而且,投机带来不合理的土地价格,令人时常感觉恐怖,土地早晚有一天要暴跌。必须速战速决。几十亿的土地,即使价格提升一成,也会赚一大笔钱。而且,现在短短几天里,就可以发大财。
因此,他们经常焦虑不安。因为存在时间限制,当驱赶住户的工作,进展困难时,作为最后的手段,有时就会派出拆迁打手。那就是前面所说的,暴力团伙从事的副业。
他们理迫住户在合同书上盖章,如果期限到了的话,还会把住户的家具,搬到大街上去。更有甚者,如果食品店不搬迁,他们就在附近散播谣言,说什么食品店的食品腐烂了,或者在老房子的天花板上,小小放一把火,假装漏电,激起危险意识,出动消防员。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因土地暴涨,而产生的投机减瀬的底层,切实必须要有承包如此肮脏的工作的家伙。
这种家伙,当然不可能是正经人。说什么比毒販子赚得还多,从关西流窜来的暴力团员,一大半都是在大嫌一笔后,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如果大野也是那种家伙的话,也许已经不在东京了。如果他是拆迁打手,威胁、放火、破坏房屋、乱闯民宅等犯罪行为,对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饭,即使再加上一项谋杀的罪名,也并不会影响他逃亡流浪的生活。
事实上,从茫茫人海中,把大野找出来,花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那也是因为他自己不小心。如果不是的话,也许时间还要更长些。大野在大阪伤了人,竟然被曾根埼警署逮捕。
因为和五月发布通辑令的,银座八丁目杀人事件中的疑犯特征吻合,一经审讯,他终于承认,五月二十四日晚,在东京银座的E酒吧,喝了髙级的干邑白兰地·御鹿,和矶村精次郎发生了争吵。他的身份,立即被送到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刑警吉敷知史的手边。
03
此时,警方终于知道了,他叫大野唯久。和同事小谷一同,在樱田门的审讯室见到他时,和吉敷竹史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长着一个圆脸,体格不错,眼睛大大的,嘴边明显留有剃须刀刮过的痕迹。头顶部的头发有些稀少,白发也很醒目。头发紧贴着头皮,整齐地向后梳着。额头和嘴角都有很明显的皱纹。
他忐忑不安地,上下左右摇晃着脑袋,用一双大大的眼睛,战战兢兢地窥视着我们。让人联想起被捕捉到的小动物。
被带到审讯室、心中有鬼的人,大体都是这般模样。可吉敷想象中的大野,多少应该是个无所顾忌、腰板挺直的男人。但眼前的大野,和E酒吧的酒保,以及矶村德一口中所播述的大野截然不同。
“五月二十四日,你在银座八丁目的E酒吧,喝了一瓶价值二十五万的干邑白兰地吧?”小谷说。
大野似乎已经不打算装傻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那儿,你和偶然通见的、名叫矶村精次郎的老人,发生了争吵,是吧?”
“是的。”说完,他又点了点头。
“你们的情况,当时很多在场的人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那时,你已经醉了吧?”
大野再次老实地点了点头。
“所以,当对方就地产倒爷的工作,对你进行了一番说教似的教训后,你很生气。等老人被儿子甩下,独自一个人喝完酒,付完钱走出店后,你就追了上去,把他强行拉进E酒吧后面的黑暗小巷里,从背后把他勒死了……”
“别开玩笑了!……”大野听完后,条件反射似的大叫道。
“别开玩笑了啊!……我为什么要干那种事?”大野尖声叫道,“警察先生,请不要胡说八道。说我杀人?我,为什么必须要那么干?……你有什么证据吗?”
“喂,你可不要随便说说啊! ……”小谷绕到大野背后,吓唬他说,“你可以断言,的确是那样吗?”
“什么可不可以断言,你们警方一口咬定是那样的吗?”大野的脑袋左摇右晃,越说越来劲。
“什么?……”小谷吃惊地瞪着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有什么理由吗?”
“生气,所以把他杀了呀。你是勃然大怒吧?”
“那么愚蠢的事情!……你是说,我因为生气,就把人给杀了吗?”
“你呀,有那种能说得出口的理由吗?在心斋桥筋,你一生气,就把俱乐部的女人给揍了吧!”大野顿时哑口无言。
“但是,可是,杀人不一样哟。我承认我性子急,可我哪会杀人呀。”
“不过,“吉敷竹史开口说道,“有很多人看见,一直在大吵大嚷的你,被老人教训了之后,气得要死,突然沉默不语。”
“啊?……”大野顿时又无语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是气得要死吗?”
“不对!不对! ……”
“什么不对?……你还有其他理由吗?”小谷叫道。
“那个,所以……有其他理由啊。”
“是什么?……”
男人低头沉默不语。
“问你什么理由呢。你说还有其他理由的,快说! ……”小谷又威吓道。
“所以……”男人似乎很苦恼,“我有理由啊。”
“所以,问你是什么?”
“也就是……那我说了,我们从事的工作,正如你们知道的那样。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当然是不会干的。可这类工作,的确会被误解,所以,有时为了自我防卫,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法。”
吉敷竹史猜不出,这个男人到底想说什么,一言不发地沉默等待着。
“我不说话,也是因为那个。”
“难道不是打算随后杀人,所以,不想制造出些不利的材料吗?”
“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啊!”
“那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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